[小說] 首领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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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女其人
??我叫宋小女，22岁，现在在一家大公司做一个小助理。我没有男朋友。也没什么恋爱经历，不过已经有过不少次相亲经验了。一切拜我身边人所赐，大概这个世界22岁还未交过固定男友的女孩全死光了或者尚未出生，所以他们总是这么心急火燎。我曾经幻想，以后倘若离职，就改行去婚介所当红娘。很没出息，对不对，象我老妈有时对着我唠叨，说我是送不出去的女儿。她还是很爱我的，不过是被我屡屡失败的相亲打击昏了，不明白为什么我始终找不到意中人，她常说“你又不比别人缺条胳膊少了腿，怎么会没有人喜欢呢，到底是他们有毛病还是你？”
??我想，也许答案我知道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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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很一般的女生。人如其名，一眼看过去就知是女生，但也仅限于此，和小鸟依人楚楚动人无关；和时尚另类的中型美也联系不上。只是一名长发，素面，衣着平常，混进人群随时会湮没的人。不过，很遗憾，这是表面，近距离相处，更糟。比如乏味，说话直白；喜欢挑剔，对待不喜欢的人事容易变得尖锐；不愿交际和分享，更有着一些不讨喜的小嗜好。诸如喜欢在冬天吃冰淇淋，一个人看暴力血腥的动作电影；重复听南希.辛那屈的《BANGBANG》；不关心明星和娱乐新闻，没有偶像；没有男友不说，也没有闺蜜……我象颗不合适宜的种子，一件过了时的衣服，落寞而独乐的长在角落，等待着，等待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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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确定相亲不能带来任何改变，于是每次都潦草应付。闲来无事，我蜷在床上一遍遍看《Kill Bill》；那些断头断臂，鲜血喷薄，大抹殷红构成的痛快杀戮过程；乌玛•瑟曼充满母性坚定的脸：“当我到达目的地之后，我将杀死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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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还有一点：我容易想起我妹妹，象感冒肆意的流行期；或是个粗心大意的人，总要不留心撞倒酒杯，打碎香槟一样不可避免；在加班的间隙；给午餐的牛肉面浇上一匙美味的辣椒酱和同事逛街血拼；在清凉的夜风里搭上最后一班公车；塞着耳塞摇头晃脑的听MP3一边手忙脚乱翻找钥匙的时候，我都轻易又清晰的看见她的脸。
??她对着镜子严肃认真的梳理自己那一头乌亮的秀发，像是在解一道高难度数学题。然后回过头，嫣然一笑：“好看么？”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的妹妹已经长大，出落为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
??那一年，她1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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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洋装&人字拖
??小妹十七岁的时候，不只是风华正貌而且风头正劲。她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校文艺主持，市级三好学生；女生们背地的羡慕对象和男生心里的小女神。大家像说好了似的，争相喜欢宠爱她，要命的是，面对这么多殊荣和关照，她还显得若无其事，从来都那么平易近人。小妹是名副其实的酒心糖甜妞儿，我想无人能抗拒她的迷人亲切。我们天差地别，象我，二十几岁的女人，终日塞在沉闷的厚重职业装里，说面无表情还算好，自我评价根本是冷若冰霜。
??5年过去，我身上也仅剩这么一点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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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妹一切都好，只是不该遇见谭路。
??小妹最后一年负责学生会招收新成员，谭路是最后一名面试者。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小妹就楞住了，不是因为谭路有多帅，而是，他实在太丑了。脸上的皮肤是大片大片的斑白，汗水流过的地方颜色却是粉嫩的，深深浅浅重叠起来，简直比狰狞还可怕。那一瞬间，小妹惊讶的忘记收回自己意外的眼神，大眼睛死盯着人家的脸眨也不眨，还好对方显然习惯了这种场面，只是微笑，有些悲凉的垂下头去，很快再抬起脸已经换上新的笑容。小妹意识到自己失态，匆忙回报他一个歉意的微笑。从简短的自我介绍，她得知，谭路是刚转到Z中，也难怪自己对这样一个“特别”的人没有丝毫印象。
??谭路在整个面试中表现的轻松又得体，他似乎丝毫没有为自己奇特而丑陋的面容感觉惭愧害羞，这赢得了小妹的敬佩。在面试结束时，小妹真诚而勇敢的跑出去向谭路道歉，他们就这样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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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这样认识了，一个天之娇女，而另一方是象被毁了容的丑陋少年。不是我世俗，而是他们的确不该有交集，洋装怎么搭配拖鞋出门呢。更何况，青春年少时，谁心中没有些许盲目的追求，例如虚荣。即使是我，今时今日要同谭路这样一个人，哪怕只是无关轻重的关系并肩而行，也需要鼓足一定勇气。我的小妹不知怎么想，在这件事上她的聪明才干全无，更糟的是，他们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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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小女人一二号情事
??小妹认识谭路，如我生活中突然多出的“斑点男”，这些都是不该出现的人和发生的事。斑点男是总部下派的小经理，也是我的新任顶头上司。长着一副时下流行的皮囊，细皮嫩肉；罕见的美少年，唯一美中不足是眼睛右下角有块不大不小的斑。因为是仅有的瑕疵，所以分外明显，故美其名曰“斑点男”。当然，这样有创意的称呼自然来源于我，至于他真正的姓名，我没兴趣知道。
??他在我办公桌前站了大于三小于五分钟的时间里，只是目不转睛观察我。我心里很窝火，但依然面不改色，唇角挂笑。最后，他终于开口，指着我工作牌：“宋小女？”
??是是是，我是小女，一个名不见传，几分少见又有几分土气的名字。
??他点头，不打扰你，继续工作吧。
??我习惯听新认识的人们说“这真是有趣的名字”，这一次没有。
??在门关上的一刹那，他的头又探进来：“下班后我请你吃饭，日本料理好吗？”
??真意外对不对，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怀疑即将上演老套的“一见钟情”场景。我有几分受宠若惊，但是没有拒绝，当然没有拒绝并不代表顺从，于是我把约会地点改在一间廉价的小快餐店。
??斑点男眉毛动一动，蜷起来又展开。我知道有些人用眼睛思考，眼珠会在眼眶里骨碌碌转个不停，也听说用眉毛思考的人很狡黠。斑点男是聪明的人，这让我很高兴也暗自提醒自己要多加小心。
??他想了一想，说声“好”，事情就这样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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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的小妹心目中的王子是内敛高贵的达西先生，一本《傲慢与偏见》她翻来覆去读到边角打卷。可惜现实没有白马，她只能邂逅黑马——惟有她着迷的谭路。相比之下，令我欢喜的不过是枕边轻松甜腻的时尚言情小说。生活总是爱开玩笑，于是这个严肃，肤浅，不美，年龄不小又倔脾气的女人，我，偏偏误打误中被斑点男这个畅销品青睐。
??我们四目相对坐在Z中附近的小快餐店，周围被赶着上晚自习的学生们围着水泄不通。他们吵吵吵，声音象夏天的蝉鸣，我和我的新上司坐在那里，和两个吃沙锅米粉学生妹挤在同张桌上，白腾腾热气扑了一头一脸。
??我们只能喊话：
??你要吃什么？
??凉拌面，多放辣椒。
??什么？放不放辣椒？
??太辣了，你要不要喝汽水？
??人可真多啊，这里。
??我觉得你很亲切，宋小女。
??哦，是么。我也觉你很面善，很熟悉，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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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斑点男一早就想离开，可是无妨我悠哉享乐心情。坐在此处，一切恍如时光倒流。17岁的小妹和谭路面对面各吃一碗馄钝，漂稀薄的虾皮，紫菜，香菜。谭路霸道的去抢她碗里的馄钝，“快吃，快吃，再不吃完我全部舀走。”小妹赌气，把碗一推：“我不吃了，全给你！”“想你的美，那我把馄钝馅儿吃完，皮儿还归你。”
??“你你…..我不吃！”她气的说不出话来。谭路笑笑，伸手拍拍她脑袋哄她：“好了好了，别生气，我和你闹着玩呢。快吃吧，上课要晚点了！”
??小妹端起碗，往肚子里填馄钝，唏哩哗啦最后汤都喝的滴水不剩。谭路亲昵揉一揉她头发。他们站起来，要走了，她才发现自己的胃象蓬松的棉花团，瞬间涨满了。就这样，每一次，她都带着一个微疼的胃和一颗同样饱满，填充着愉悦的心离开。
??吃饭，吃饭还是吃饭，这是他们在一起做得最多的事。我不禁担心小妹，痛心疾首喋喋不休：不要去不要去，你找相识的女同学，班上矫健帅气的体育委员，一起搭档的男主持都可以。吃的这么多，这样下去小心变肥婆，将来身边一个追求者都没有，谁都不会喜欢你。
??小妹还是执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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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路不是合适的初恋人选，照我看，他根本没有初恋的权利。他长的难看，又总是大大咧咧，一幅不按理出牌的架势，真不知他这般狂妄，是哪来的信心勇气。我十分不愿回想小妹和谭路恋爱的那两个月，吃饭，吃饭还是吃饭，永远的一成不变。谭路甚至没主动说过“我喜欢你”，还是小妹先提出来。在吃饭的中间，她把手里的汤匙放在碗边，发出清脆的一声响，那句令人脸红害羞的话就脱口而出了。谭路微微一怔，立刻说：好。小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两颊烫的象火烧，她要来一瓶汽水，把玻璃瓶贴在脸上降温；再喝一口，满嘴橘子味直漫到心底。
??时间顺流而下，他们一如从前。没有什么青春期的躁动和浪漫发生。只有一次，他们吃完饭，谭路准备付帐，明明已经站起来，却又弯下腰。胳膊撑在桌子上，他的脸离她只有几寸。那一刻，小妹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像铜玲。谭路伸出手拭掉她嘴角粘着的芝麻粒，小妹长长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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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这么出神？”新上司不满了，蜷起手，手心向下，轻敲三下，以示自己的不满。非常职业化，也许高层做久了，做的有瘾，有些身不由己。
??我也不满，撇撇嘴，把脸转向一边窗外，反正下了班，管他会不会对我“公报私仇”。
??“你生气和神游的时候一样，最美丽。你知不知道？”
??我真的意外了，我承认我很少听到情话。转过头，斑点男上司正一脸含情脉脉的看着我，他也许是戴了宝石做的隐形眼镜，那一刻，我被蛊惑了。我们顺其自然的亲吻，成人世界没有长久的凝望，深情款款；我们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停一停，也许欢乐就会溜走。幸福很多时候都只是一步之遥，我们已经懂得这个道理。
??穿过小妹的青涩年华，她和一起其貌不扬的男生单纯的四目相接；在快餐店一天中用餐高峰期的恶劣环境里和熙攘喧嚣的学生群包围下，我们用力接吻，忘我而热烈。
??真是过分，近乎疯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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