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故乡的小河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每年的杏花春雨，我总要回到故乡去。
??我放不下故乡的小河。在无垠的河滩上，没有一丝的杂色，蟒原缠玉带，小河顺地势的走向弯弯曲曲，没有丝毫人为勾勒的迹象。它的普通竟然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乡民们慷慨地从她那里吸取甘甜的乳汁，而从没有过言语上的感激之情。小河，故乡的母亲河，它的无私、它的慷慨至今使我感激。
??或许，在一个不经意的早春，春寒料峭，广袤的河滩上，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一层淡淡的芽苞。在芽苞的下部有一个深深的小水窖，也不知是谁家的老水牛喝水时留下的印记。水牛是农民的命根子，小河则养育了老水牛。不久，芽苞便有扩大的迹象，而以河滩最盛。
??休眠了一冬的小河贮存了充足的底蕴，现在该是绽放的时候了。
??河中的小鱼，约二、三寸许，黝黑的脊背，几近水色，清凌的线条，敏捷有余。早春的寒气还未散尽，水中的食物还很匮乏，鱼儿像赶集似的，几百、上千只聚集在一起，悠哉，游哉。松动的小石子从河岸跌入水中，激起晶莹的水花，水波呈同心圆一波波扩散开去，消逝于河的弯处，眼的尽头。如受惊的快马，鱼儿沿着各自的捷径四散奔逃，消失迨尽了，偶有醒悟迟钝者，便一跃出水面，如空中翻腾的锡箔，阳光照射处，熠熠生光，美好的瞬间，一道划破长空的弧。
??空中的水鸟、河里的蛙虫惊醒了，青蛙伸展着自己那瘦长的细腿，朦胧睡眼，颇有些不高兴。待到巢穴被蔓草遮挡，才感叹又一个迟到的春天。
??河岸的野花点缀于青草丛中，星星点点，更有孤芳自赏、亭亭玉立，仰望碧野蓝天，莫不是对滴水相报的感恩？
??春雨如丝，如同邻家四奶奶的线车上的纺纱，把天地间织成了蝉翼般的纱巾，披在少女高挑的肩上。小河便是少女的牟。黄昏时，四野里烟雾迷蒙，牧童的短笛在牛背上响起，和着萧萧的雨声，故乡被淋湿了，似一叶扁舟，寄居水乡一隅。小河于是成了这扁舟上的镂空栏板，失去了孩子的憩息，便显得分外的惆怅，让人思念。
??孤独的垂柳就像兀立的秃鹫。多少年来，就这么站着。雨丝带来的春雷的轰鸣，它又重新焕发出生机，轻风拂面，垂柳依依，也不知什么时候的鸟雀在上面搭了一个草窝，而今只剩些残枝败叶，似乎在诉说着它的沧桑。蓬蓬松松的垂柳看上去更像孩们喜欢的棉花糖。有时它更像披着长发的舞娘，在空中，它展现了婀娜多姿。或许是感谢水的恩赐，长长的枝条拂着水面，鱼儿游过来，忘情地吻了它，鱼儿相信，这就是它昨冬的情人。“鱼儿离不开水”，垂柳可是离不开鱼呀！
??风从远方来，把寒意送到山的那一边，越过河面，匍匐而行，吹到南岸，拐弯而去。风是上天的使者，捎来了春的信息，风是大地的女儿，播种了绿色的希望。风是小河的母亲，孕育了新的生命。幼时，我总在河边伫立，默默地许下心愿，长辈们说，这样会带来好运——我有过坎坷经历，但至今仍
??感恩于小河带来的风顺。有时，听四野无声，看春风吹来，我便扎起了红袖套，举起欢呼的双手，招待远方的来客，风送来野花的幽香，水草的气息。于是我相信，风感动了，鱼儿感动了，感动了我们。
??小河的水，清洌可人，千百年来，就这么悄悄地流淌着，决没有哗众取宠，追求虚荣之意。它的朴实、谦虚，它的无私、慷慨，早已融入了我的血液，一生受用。
??……
??想来这已是十几年前的往事了，而今的我早已背着行囊行走天地间。每年，杏花烟雨的季节，我总是思念起故乡的小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