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我不是不知道

假使沒有妳，我還能夠是我麽？

似乎很多很多年前，
我們就認識了。
從此很親密。
我們做了14年的好朋友，
何其不容易，
我不覺得，
這壹生，
即使在這樣廣闊世界，
還會有14年的好朋友。
時光倒退到我的14歲，
我們第壹次爭吵，
我早已經忘了，
看到妳的日記，
才想起~

那年，我們還多麽天真。
那年，我還沒有第壹次戀愛，
小到還相信愛情的存在，
而妳，也還沒有和爸爸離婚，
也許還對婚姻有期待。

我壹直很幸福，真話。
即使兵荒馬亂的家裏，
我壹直很快樂，
妳相信嗎，
我受到的傷害，
也許是全世界最少的。
因爲妳，
總是這樣說著，
無論如何，
爸爸媽媽都是最愛妳的人。

15歲的夏天，
我說：“分開，是最好的。”
我記得爸爸說，
我是最懂事也最不懂事的孩子。
我記得他的眼神，
傷心加上疑惑，
他不知道，
我最愛的人，
他們的快樂，
比我自己的快樂，
重要千萬倍。

妳知道嗎？
當我長大了壹點以後，
我才發現整個世界，
幾乎沒有美滿的家庭，
我爲曾經，
偶爾責怪妳的婚姻，
對妳說聲，
抱歉，媽咪。

妳知道嗎？
當我再長大壹點以後，
看到被童年深深傷害的孩子，
我總是慶幸，
慶幸那些如水般的話語，
早遮蓋了摔東西的聲音。
回憶起曾經的家，
我的心竟然充滿了
留戀，溫柔，和憂傷。

我的敏感，倔強，暴躁，，
只是我的無傷大雅的，細小的缺點，
是曾經的15年給我的禮物，
它們不算沈重，
我願意背，
那是傷痕，也是紀念。

就像所有的母女壹樣，
我們的爭吵，
無謂卻激烈，
爲那些微小到渺小的事件。
可是，我親愛的媽咪，
就算我們曾經，現在，或是以後，
互相傷害到極至，
我們都不用懷疑，
愛，是最好的療傷藥。

現在寫著寫著，我忽然很害怕，很害怕，
雖然妳的美麗壹如從前，
朋友看到妳，還是會很驚訝地不相信妳是我媽媽，
可是隨便地壹瞥，
怎麽我就看到了妳的白發，
時光，毫不留情地
尖銳地劃過妳的臉龐，
我會不會，
在還沒有長大到強大的某天，
急促地失去妳。

偶然看到的文章，
‘妳的紅顔，我的白發’
換壹下，真的很像我們呢，
妳的白發，我的紅顔。
時光，輕而易舉地帶走少年的，青年的妳，
換來我的時代，
多遺憾，我們終究相隔20年，

長長的光陰，
也許不能並肩走完人生。
那天妳說：
“多年母女成姐妹”
希望，希望。

我不是不知道，
妳說的，做的壹切，
都是讓我成爲更好的人。
只是我的拒絕，
是爲了要自己長大。
有點傷感麽？
孩子終歸會長大，
可是，這也是妳的希望，
不是麽？
父母，真是矛盾的角色啊

我不是不知道，
我常常刺傷妳的脆弱的心，
只是被我深藏起來的愛，
我習慣了用堅硬來表達。

妳看，
我親愛的媽咪，
我還是如此膽小，
把這些話，放在了這裏，
壹個妳永遠不會看見的地方。

我不是不知道，
妳是這世界上最愛我的人。
媽咪，
在我們血液裏，
奔騰著相同的東西，
所以，
注定要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