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的事

  开学第一天，来到新的学校，那是一所美术院校。



记忆中，那天天气是标准的小学式作文开头：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老师进班简短地作了自我介绍后开始点名。接连不断的“到”后，你说“来了”。我转过头寻觅着这个声源，自然看到了你。于是有了第一印象：是个可爱的家伙。






“如果那天你麻木地顺下去喊‘到’，我就不会注意你，算是你的错，好么？”





  第一次和你说话是在生物课上，你做我的同桌。初来乍到，你仿佛就有说不完的废话，这使我狠狠打消了你是好孩子的愚蠢想法。我心中愤恨地叫着：我要听课！你听不见我的心声，继续调侃着。我把脚向旁边踩去，扑了个空。你朝我坏坏地笑着。突然笑容僵硬了，因为我的手掌碰到了你的脸。不要误会，那不是抚摸，而是一种俗称为“扇”的字眼。扇得并不重，准确说是很轻，但伴随着只有你我能听到的清脆响声。还好大家都忙着试验，没人发觉我的窘迫。我问：“没事吧？”你笑答“疼倒是不疼。”






“如果那天你愤恨地责备我，我会说‘对不起’，然后心里的悸动就会消失。这个就当是你的错，好吧？”





  第一次换座位，老师问“谁要换？”你前边的女生举手，我紧接着毅然将胳膊竖起，竖得很高。也许只是单纯不满于当时的座位，也许是心中有一滴滴想坐你前面。即使有一点机会，我也要试。上天一直眷顾着我，事情随着我的意愿发展下去。只是那时的你永远高高在上，学习优异，人缘极好。而我却永远站在阴暗的角落，那时感觉跟你比起我永远是个灰头土脸的丑小鸭。虽这么想，却一直没心没肺地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子。直到老师当众念出你数学笔记中的内容，其中出现了我的名字。同学们哄堂大笑，你逃避似地笑着，我紧紧将红透了的脸埋在手臂下面。那以后，突然我的生活不再平庸。在一次考试中位居三甲后，成绩与日俱增，直至榜首。“你好聪明”“你学习真刻苦”“你怎么学的？教教我？”一时间我成为了班里的焦点，也是早自习作业“加工”的理想对象。无论别人怎么说我自己都明白，我的成绩是为了配合你的脚步。我的生活变了。





  “如果那天你的笔记上出现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我会和别人一起笑，然后继续当我的丑小鸭。是你让我真正对你产生琢磨不透的感情，那次真是你的错。”





  有的时候你越想挽留时间，它溜得越快。我从你身边被调走了，你没有挽留，我感觉到自己寂寞的伤痛。相隔不远，但足以构成你我之间看不见的墙，那时记忆中和你的对话少得可怜。也许是太寂寞，我一连几天观察你回家的方向，只是想刻意制造一次偶然。我很少那样倒霉。你家在东，我住西，两条完全相反的路径。我如蜗牛般缓慢地骑车，延着陌生道路，不时回头张望，希望看到你的影子。到后来，见走得太远了干脆停下车等你。你那天不知去了哪玩，我没有等到。上帝爷爷给我开了个巨大的玩笑，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我被淋个透彻，但没有感冒。因为我身体向来不错。





我笑着说：“如果那天没有下雨，我可能会继续等你。你不知去哪里玩了，错的很严重。”





  也许很奇怪，但是事实。随着我的成绩突飞猛进，你的成绩一落千丈。我知道原因，因为世界上存在着一种叫“GBA”的奇妙东西。那个东西流传在咱们班为数不多的男生手中，当然也包括少数女生——我就是代表。那时我变卖跟随多年的游戏机，换了那个奇妙东西。很好玩。还记得么，那时每到双休日，咱们这个不人道的学校还要补美术，你总是缠着我要玩。我拗不过，借了你。但因为只有那时你的笑是为我的决定，所以我醉了，我借你。奇妙东西不光可以娱乐，还可以增进感情，这点我深深相信。然而，我的学习渐渐到达我付出的努力的极限；你依旧甜蜜地睡在游戏的世界中，那么安详，让人不想去打搅。





“如果你不喜欢玩游戏机，那么咱们会随着时间的消磨，最终行同陌路。这只是一个安静地陈述，谁也没有错。”





  这件事还是关于奇妙东西的。那天还是晴天，还是拖着要散架的身体蠕动到学校，只为那无聊至极的美术班。你向我借，我拿出放在你的手掌中。不过一会儿，旁边的女生甲吵着要玩，我无奈，去管你要。你还想玩，我无功而返。女生甲执意要玩，我有些懊恼，就宠一次自己的朋友吧，于是又向你走去。这回倒是很出乎我意料，你转身将双手搭在我肩上。我呆滞在那里，等待着下一秒来临。乍一看那动作像拥抱，却又不是。但又和拥抱有什么区别呢？我手表发出细微的声响，你微笑着说：“先回去好么。”我麻木地被你扳过身，竟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好丢人。回到位子上，摸着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不顾女生甲的口水攻击。






“如果那天你只是不耐烦地说‘我还没玩呢’；或者我蛮横地抢回属于我的东西，今天也许就不会这么疼了。我们都错了。”






  很稀罕，这个隔绝了春游秋游的学校竟然参加了东城区的游园会。整装待发！因为同学们都是分散着去，所以只有心思细腻的女生才能想到约好时间。随着三四个女生漫无目地地逛着，看见了你。那时的你显得那么寂寞，一个人抱胸走着——那是立夏。头上细细的刘海向上翘着，显然是睡觉的“杰作”。我装作不在意，嗤笑着你奇怪的发型。你什么都没说，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心不安地跳着为你担心，从没见过你如此形单影只。没过一会儿，我借口离开了女生群体，急切的在公园里奔跑着。我又遇见了刚刚遇见的人，就是没有看到你。。好在第二天你来了，依然那么活泼开朗。





“如果我没有焦急地寻你，也不会发现连自己一直都不知道的心声。也许你我就错过了，在这个咱们为数不多的交点上。那是我错了么？”





  咱们又被阴错阳差地排在一起。其实是你的主动我的安排，这你知道么？我后边的女生乙吵着要换位，具体原因我已想不出了。你说你要和她换，我心颤了一下，因为我么？也许只你随便一提，但我却铭记在心。女生乙还在犹豫是否和你换，我发挥了很强的人格魅力，以及不留痕迹地劝说，你又移到了我后面。往后的日子里，过的很单纯。历史课上，我画理想家园的平面图，你就帮我画立体图。我说花园后要放一个帐篷，你问为什么。我说让老公住，你说那可生不出孩子了。你说的很认真，我扑哧一声笑了。有一次，女生丙吵着说自己不漂亮，女生乙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声音极小，但我的耳朵一向灵光。女生乙说：“我觉得你比她好看。”心灰了。于是就和同桌的女生谈起这件事。女生不可置信地说“你比她好看多了，你别听女生乙的。”而我向来是个缺乏自信力的人。同桌女生实在无奈，于是转身向你把事情叙述了一遍。你不屑地说；“你说可能么？你比她漂亮多了，听他们胡说呢！”真奇怪，刚才那么多的女生劝说都没用，你的话却使我豁然开朗起来。天气好好哦。






“如果我没有在意你不经意的一句话，你我将依然相逆而行。那是我的错。”









  之前一直没有提，但你应该不会忘记那个三个圣诞节。第一个圣诞节我给你精挑细选了一张夜光的贺卡，精致非常。你送了我的那张却足足有英语书那么大。那是你送给女生的惟一一张。我暗自感动。你说把脸贴近点看，我笑着回答：“偏不。”你郁闷。果然，一将贺卡抽出，一个变态老叟的头就蹦了出来。我暗想到：你这什么变态审美眼光。打开贺卡，里面写：



怎么样啊，够重量级吧！不吓死你才怪呢！服不服？不能不服了， 我花了三块五呢！！！！！以后就别以为我搞不到***东西了，我可是 八方玩圣啊！…







  看着这张诡异的贺卡心里暖暖的，你竟然还记得我说要恐怖的贺卡。相比较，第二年就逊色了。那年你送了好多女生贺卡，都是超级可爱的。我捧着手里那张长着翅膀的骷髅头，心里颇不是滋味。但转念一想，你把我的话记了两年，于是又瞎感动起来。如此第二个圣诞又混沌地过去了。第三个圣诞，我送你一个布偶，我唤它“巧克力豆”，你亦如此。我说想要一张CD，你跑遍附近所有的音像店，终于以最贵的价格买下了那张盘，我哭笑不得。你知情后也后悔不已。我一定会将它珍藏的！








  “如果你因一家店买不到而放弃，我不会怪你，毕竟你有你的事情要做。但你坚持了，我的心也动了。我不该提出那无理的要求。那是我的错。”



  也许说这些已经太迟了。每当看到你在女生堆里戏谑地笑着，我很痛。但是没有任何流露，依旧与一帮男生“欢快”地调侃着，向你耀虎扬威。那时我决不瞟你一眼，即使我最好的朋友说你总是有意无意地看我。我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了。直到后来你在我面前扯着嗓子约某个女生一起坐车，我倔强地扬起头拉着旁边的男生去打球。我们一夜之间犹如路人。






  “如果我那时低声对你说喜欢，结局就不会这么出乎意料。我已全盘皆输，错了，错了。”






   夏至的风闷得人喘不过气来，听完女孩平静而漫长的叙述，男生俊美的脸上闪过一道深深忧郁。似乎经过了深思熟虑想要说什么，男生的嘴唇微微抖动。“事已至此，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你了，再见。”女孩转身离去，泪在眼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望着女孩的身影，他颓然一笑，始终没有说出口。那句迟了三年，便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的：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