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在炎热中败落

<P><FONT color=#4d8ab3>  五月开头就要放假，四月三十号教室里的桌子被同学们拍的山响，比捡了钱还要高兴。这很容易理解：学校像牢笼似的，有钱却未必能找到送出去的窗口，一群无头苍蝇大呼自由万岁，却只能愁眉苦脸心中愤然，学校不为所动，除了天空是坦然的以外，四面围墙依然耸立，甚至被加上了铁丝网。</FONT></P>
<P><FONT color=#4d8ab3>  离校的七天才真知道什么叫做飞驶而过的时间列车，还没怎么品味呢就已经变成回味了。归校后大家又拍桌子说自己没珍惜七天的灿烂时光，就得像只苍蝇飞回来接受禁锢。我冷笑道：哪里是现在才开始接受禁锢，自由早不知何年何月就被剥夺了，翅膀被人家连根拔起，自己环游地面就是飞不起来。结果大家皆条件反射的看看肩膀，还真以为自己长了翅膀。</FONT></P>
<P><FONT color=#4d8ab3>  自05年以来，时间在我眼里开始真正的狂奔过去，平常掰着指头算什么时候到周末，可一回头却发现5个月已经无影无踪了。</FONT></P>
<P><FONT color=#4d8ab3>  真的不能回头，以前总希望时间快快快快走，现在痛心疾首地想挽留而挽留不住。</FONT></P>
<P><FONT color=#4d8ab3>  五月天热的地动山摇。四月天气还有些森冷，五月突然就热了，我还一直以为五月是一个过渡期，衔接四月和六月，让简单果断的过程变得复杂而舒适。天上没有太阳，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可天和地却能制造出一个蒸笼，天地两极前世大概是情人，会并肩作战。</FONT></P>
<P><FONT color=#4d8ab3>  我不喜欢夏天，写出“幸福的流汗”这些句子的人在我眼里都是病人，没见过满头大汗还笑眯眯的。夏天会把头发浸湿而失型；会把衣服捂出隐隐汗味；会把睡眠搅和的一塌糊涂；甚至夏天的烦躁会给好心情当头一棒然后因为好心情昏迷而很久不出现。以前夏天晚上总会出门走走，脚步缓缓移动，看夏日天边远处没有沉下去的昏黄云朵，看出来纳凉的人来来往往，看街上灯光闪耀，来回抛射，看孩子被母亲牵着手却赖着不走。那是一个很幸福的瞬间，望着形形色色的人很容易伤感起来，联想到自己，不知哪些是被演绎过哪些是没被演绎过的。</FONT></P>
<P><FONT color=#4d8ab3>  那样一走常常是两小时。有时候有人陪有时候没人陪，两者方式不同所以心情也不同。可现在很少了，不仅是因为以前那种亲切的话面很难出现了，还有很多街道已经改造，车辆疾驰，行人众多，都是一副匆忙样子的原因。</FONT></P>
<P><FONT color=#4d8ab3>  小冉打电话过来问我最近怎么样，我说我吧不是坏就是普普通通的好，没特别好的时候。她笑着说你的意思就是你的生活只有低潮没有高潮呗？我笑了一会儿才说你可不像以前那么笨了。她又撒娇反抗说人家什么时候笨过！</FONT></P>
<P><FONT color=#4d8ab3>  小冉托我给她买韩语书，我以为有个作家是叫“韩羽”或者“寒玉”，回头问小冉那人都写了什么书，都是什么类型？小冉支吾半天我也没听懂中间的意思。知道她解释到“韩国的语言——韩语”的地步我才恍然大悟，我说她表达能力又退化了，她说我的理解能力比老人还老。</FONT></P>
<P><FONT color=#4d8ab3>  附上一句：这也是我不喜欢电话的原因，事情在电话里总解释不清，故而有那么多人摔掉电话。</FONT></P>
<P><FONT color=#4d8ab3>  小冉总喜欢纯真的说记得给我买好吃的哦。每当这时候我就问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谁说大人不能吃点小零食？这是她对我上句话的反驳。我身边纯真的人很少，我见过很多人的纯真都有点伪装的嫌疑，可小冉是个例外，她很少像我这么瞻前顾后，她能很快乐的过日子，简单明媚。</FONT></P>
<P><FONT color=#4d8ab3>  很可惜我们已经不在一个城市，不然又可以揪起她的小辫子，看她给我白眼又傻乐的样子。</FONT></P>
<P><FONT color=#4d8ab3>  阿甘跑来郑州找我，我因为他是来玩的，可他却是来找工作。我问他为什么不上学了，他说别人连累了他，被迫退学一年。我没作声，阿甘比我大，比我成熟，处事能力比我强。我蹲下去唉声叹气的，阿甘说发生了就发生了，叹气没用，我站起来望着我曾经喜爱甚至崇拜的朋友，无奈的摇头。</FONT></P>
<P><FONT color=#4d8ab3>  很久以前的一个夜里，阿甘看着自己的两手说十个指头代表十个朋友，这个是**，这个是**……最后望着右手的五根指头说这五根都代表你。只记得那晚上被这一句话搞得很伤感，外面还下着雨，阿甘说完就仰头望天，我眼睛发胀，很想握着阿甘的手趴在他肩膀上好好哭一场，可还是忍住了，我真的不想让阿甘为我担心。</FONT></P>
<P><FONT color=#4d8ab3>  很多同喜同悲的朋友如今都像散沙，散开了很难一粒不剩的重新凑起来，很宿命的样子。有些在外面上学，有些已经踏入社会，当初感动的场面很难再忆起。可我还可以在学校不愁吃穿，值得庆幸，除了学习没有其他压力，可有时候又情愿像他们那样出去扛起压力，追求些新鲜刺激的玩意和很少出现的了自由。</FONT></P>
<P><FONT color=#4d8ab3>  很矛盾的想法。</FONT></P>
<P><FONT color=#4d8ab3>  5月18日，我的生日。</FONT></P>
<P><FONT color=#4d8ab3>  想了半天，决定用另外半天来逃课。和小超蹑手蹑脚的跑到姐姐家，租了三张影碟，买了些东西拿回去吃。《春光乍泄》看的很郁闷，全是广东话，只能盯着底下的字幕走，结果好多画面都闪过去没看到。张国荣那种眼神又出现了，很迷很幻，很迷幻。那个拥有“中国眼睛最漂亮男人”头衔的梁朝伟打扮得却很像温兆伦。两个人纠缠不休，分了又合，直到最后梁朝伟一个人站在瀑布下被水打湿全身却在感叹时，我发觉其实他的眼神也很迷很幻，很迷幻。我的眼睛有点湿，不禁想：王家卫的片子总是很幻，也总找些很幻的人，他很聪明。</FONT></P>
<P><FONT color=#4d8ab3>  《男人四十》中的张学友有些落拓但很有魅力，有着潺弱外表的林嘉欣被包上了一层硬皮，只是故事有些突兀离奇，终归算是目睹了一代天王的演技，也记住了这个师生恋的故事。</FONT></P>
<P><FONT color=#4d8ab3>  看完三部电影，心里的浮躁都像灰尘一样慢慢落了下来。我想我是喜欢电影的，总随着一副画面揣测演员的心情，又或者什么都不去想，旨在情节、眼神、细节中神游，可以遗忘一些复杂的事情，让大脑缓慢的停歇下来。</FONT></P>
<P><FONT color=#4d8ab3>  回到学校F问我今天是不是你生日。我说是。他说你过生日怎么也不吭一声？我说又老了一岁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小孩子了。他说好歹点首歌给你庆祝一下呀。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我心领了。突然心里很感动，觉得自己还没有被遗忘在某个角落里面落满灰尘。很多短信一齐涌了过来，凌的，乐儿的，悦的，庄的，一个个回复过去表示感谢后直接关机。</FONT></P>
<P><FONT color=#4d8ab3>  隔天跑去上网，QQ上人很少，KK的留言是在半夜11点左右发来的祝福。说本想等到12点整的，无奈眼皮打架，只好乖乖睡觉。我笑了，小声嘀咕着骂了一句傻子。诺说搞不清楚你到底什么时候是生日，昨天以为你会来的，寄了张贺卡，上面有你想听的话。已经寄出一周，问我是否收到，我说没有，以为又是丢了。我很诚心的对诺说谢谢，很想让她快乐一点，可陈腔滥调的骟情台词还是被我删掉了。</FONT></P>
<P><FONT color=#4d8ab3>  天气越来越热，没有云朵的天空只是一马平川似的干净纯白，却不断向下释放热量。在这种天气之下我不得不承认我的思考能力直线下降。</FONT></P>
<P><FONT color=#4d8ab3>  班里人打架了，接二连三的，劝架的也挨了打。F因为劝架最终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看着F挨完打我在床上一下午连饭也不吃我心里很难过。平时班里团结得很，从没闹得如此之大，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让每个人都中了邪。在他们打架的时候我没阻拦，脑子里悬浮着以前建伟头部被连砍两下发出的破碎声音，至今建伟是什么样子我也没有见过。紧接着扯了很多人出来，我蹲下来抱着头就哭了，脑子一片空白。</FONT></P>
<P><FONT color=#4d8ab3>  诺的贺卡在第二天收到了，上面有首诗，还有很多漂亮的蝴蝶，我对自己说你要好好保存它，记住在新西兰还有人念着你。</FONT></P>
<P><FONT color=#4d8ab3>  F躺在床上不动，不上课不吃饭。晚上我就骂了他，我对F说要想清楚自己应该对谁好不应该对谁好，肉体搏斗是最古老原始粗俗无聊的问题解决方式，帐不是算不清，而是看你有没有信念坚持去算帐，自己把事情想清楚了就恢复以前的样子，不要跌下就再也爬不起来了，那是懦夫。我听到F说了声谢谢，声音很少有些哽咽。</FONT></P>
<P><FONT color=#4d8ab3>  我很努力的克制自己的寂寞和无奈，尤其在长大一岁之后。看着周围人的颓废，心里像针扎似的，宿舍晚上安静得很。</FONT></P>
<P><FONT color=#4d8ab3>  查和小开封搬出宿舍了，搬的时候我和其他三个人都坐在板凳上面默默看着，什么也不说。小开封笑着问怎么都不说话了呀。谁也没吭声，气氛很尴尬，最终他们两个人逃似的跑出宿舍，留下我，F，辉子面对庞大的黑夜。躺在床上我开始想父母，上周回家的时候家里冷冷清清的，爸爸早出晚归，妈妈出了远门，我一个人对着电脑发呆，吃饭，有着的心情和现在的一样。我想念三年前家里的房子，想念以前窗台上的小仙人掌，想念邻家妹妹苏妮的身影，想念一直用来写乱七八糟东西的那支笔。现在和以前同样寂寞的心情。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梦里我梦见学校倒塌了，压死了很多人，里面有哭声，尖叫声，还有很沉的石头落地声。睁开眼，窗外大亮，匆忙起身跑操。</FONT></P>
<P><FONT color=#4d8ab3>  班里的打架升级了，一个个都像精神病患者一样自己咬自己。看着大家不停挥舞拳头的样子，我真的倦了。事情不断扩大，最终整个校园都牵扯了进来。我心情低迷，一下子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些决堤的洪水，我控制不了也不能不管，我才感觉到自己的无助。那段恐惧的日子始终都有一些人陪在我身边，没有语言却很温暖，像冬天身边的一座烤炉，不断释放出热量。很想对他们说声谢谢，可压在嘴里说不出来，觉得太假。</FONT></P>
<P><FONT color=#4d8ab3>  我很小心的不让别人为我担心，但我却时刻为别人担心。</FONT></P>
<P><FONT color=#4d8ab3>  阿甘下午打电话过来说明天我就回去了，工作真的不是那么好找，全当出来游玩一番。我说好，在电话里面沉默很久，阿甘说那我挂了，我说好吧，跟我常联系。阿甘在郑州一直都是自己，我上课没空陪他出去玩，现在他要走了，我也只能跟他说声再见，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多，可我真的很累了。

  晚上自习，阿甘打电话问我有没有钱，500块，他被扣在了超市，因为偷了东西，只是一双袜子而已。我火很大，我说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没事干了？吃饱撑着了？同学都抬起头望着我，我什么也说不下去了，挂了电话。阿甘现在的样子我很难想到，一向冷静的他被超市工作人员抓住会是怎样尴尬的情景。我又回电话过去，是老板接的电话，我说你放他走，让他把身上东西压在那。老板说他身上没东西好压。我大吼你他妈有什么权利把他扣在那？你懂什么叫人身自由权不？说完我很伤心，当初阿甘不断的帮我，像照顾弟弟一样，现在面对这些，我除了恼火什么也不能。老板说不然你过来送钱，我就放他走。我问了地址，跳墙出去，正准备上车阿甘打电话来了，他说他把火车票和身上的另外50块钱压在那，现在出来了。我突然哽咽，哭了起来。</FONT></P>
<P><FONT color=#4d8ab3>  那晚我挂了阿甘的电话，走回学校，买了烟和长途IP卡，走到公话亭开始打电话，翻开电话本，突然一阵陌生，不知道该给谁打了，脑子里面慌乱不堪。我给小冉打，一听到小冉的声音我就有些不忍，她不该帮我扛这些的。小冉问我这两天好不好，我说好啊，过得很好。小冉笑得很开心。然后让我记得给她买好吃的，我鼻子酸了，匆忙说声我还有事，先挂了，没等小冉回话就把电话扣了下去。</FONT></P>
<P><FONT color=#4d8ab3>  靠着电话亭身子慢慢滑了下来，记得以前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阿甘都要拉我起来的，说一来这个动作会让衣服变得肮脏，让我别把衣服当抹布，二来这个动作很颓废，不适合你。我笑了，我说一个破姿势你也有那么多话说，可现在想起来阿甘的事我对生活突然失望。班里接二连三的打架已经让我难受，阿甘却火上浇油的让我难受。我一直以为谁都可以让我担心，但是阿甘不能，因为他成熟懂事。可我错了，阿甘打电话来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时候语言很轻松，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恬不知耻了？再难听的话我没说，我不确定在他无所谓表情下面心也在淌着血。</FONT></P>
<P><FONT color=#4d8ab3>  吸了很多烟，直到后来宿舍大门关了。我给老头子两根烟，他顺从的给我打开门。 晚上还是睡不着，F陪我很久，他已经走出了那阵低迷的峡谷，还不住的跟我说谢谢，我只说了句我对生活很失望，对朋友很失望，对很多东西都开始灰心。然后我们一起抽烟，三个人的寝室亮着两个烟头的红点。</FONT></P>
<P><FONT color=#4d8ab3>  五月晃了一下马上就过去了，在这篇文章结尾的时候，天气终于阴了下来，有我喜欢的颜色，喜欢的风。失望和希望在五月像两条擦过的相交线，擦过了就完结了。</FONT></P>
<P><FONT color=#4d8ab3>  五月过完是六月，这是句废话，但天气会越来越热，更多事情等着我，阿甘打电话过来说他要走了，我告诉他我心里他永远是好的，他说谢谢。</FONT></P>
<P><FONT color=#4d8ab3>  2005年的5月，忧伤的风，忧伤的空气，忧伤的我。像一朵沾满露水的新生花儿，也终于在炎热中败落。</FONT></P>
<P><FONT color=#4d8ab3>  最后，我对自己说，其实我也可以过得很好。越是明亮的地方，越是会产生最暗的阴影。反之亦然。</FONT></P>
<P><FONT color=#4d8ab3></FONT></P>
<P><FONT color=#4d8ab3><FONT color=#c43c57>  p.s.今天是六一，五月已经走了，在心里又划上一条长长的裂痕。祝儿童节快乐——尽管我们纯真不再，青春不再……</FONT></P></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