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敏
地球
(五)
脚步沉重地,英二郎往球队走去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敌视他的学长,但他毕竟还是棒球部的一员,而且,他还是那样的热爱着棒球
推开更衣室的门,他发现里面站满了人，西尾教练一脸严肃地站在正中央
看到英二郎进来，西尾冷冷得丢下一句：“柏叶英二郎，我正式宣布你被开除了。”
英二郎呆在原地——进了棒球队后，这是教练和他说的第一句话，还没有任何了解，一开口便是宣判死刑？
“有车祸前科，疏于练习，无组织无纪律，欧打雪仗，我们棒球队不欢迎你！”
英二郎想开口辩解，但当他看到站在西尾身边的罔本和角田时，就决定放弃——
罔本头上的纱布缠得比粽子还厚，一只手还包得严严实实的挂在胸前；角田更夸张，还驻了一副拐杖（两位大爷，又不是刚从老虎洞里出来，至于嘛！扮英雄也不用这么狗吧！这年头还真有人这么没素质的，本小姐今天是见识了！！为你们这样的角色也可以在安达的漫画中出现7格表示最崇高的敬意！——作者乱入，请54）
英二郎暗骂一声：王八蛋！回头打开衣柜就要收拾东西
一个小包砸在他脚下，罔本尖刻的声音响起：“早替你捡好了，滚吧！”
英二郎看着被丢弃在地的薄，如同看着自己被打碎的梦想和践踏的尊严
他面无表情的拎起包，向外走
身后传来罔本他们得意疯狂的笑声。英二郎紧紧地咬着嘴唇，要到出血。
直到门在他身后关上，阻断了一切
走出几步后，一个身影挡在英二郎面前，是直木
直木满是忧伤的看着他：“英二郎，对不起……”他清秀的脸上还有深深地淤痕
“不，是我连累你了。”英二郎对直木露出一丝歉疚的微笑——他是他在这个球队里唯一的朋友
“我和教练说了，很努力的和他说。可是……罔本他们人太多，教练不相信我……”直木低下头，悔恨自己的无能
“我知道，谢谢你。”英二郎走过直木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继续打棒球吧，连我的份一起。”
“英二郎……”直木定定看着好友离去的背影
夕阳照耀下，英二郎的影子被拖得那么长，那么孤单……
英二郎即将走出这片让他梦萦魂绕的场地。最后一次，他回头看着暮色中的棒球场
罔本，角田，带着一大群表情麻木的明青队员突然如幽灵般出拥到他面前
英二郎沉默的看着他们，目光中有鄙视更有同情——鄙视他们竟是这样一群不择手段的畜牲；同情他们是唯有不择手段才有出头之日的可怜虫
这样的目光彻底激怒了罔本，他尖嘴猴腮上的每一丝肉都在因为愤怒而颤抖。他瞪着婴儿浪，叫嚣道：“滚出去！”
“滚出去！”角田也叫起来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仿佛得到命令般，所有的队员都大声的斥骂着
英二郎眼里善良澄澈的目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光芒——一种受了伤的野兽才会有的光芒
他抬起右手，指着所有辱骂他的人，仿佛发誓一般地说到：“我恨你们！恨明青棒球部！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报复的！！”
在所有人或惊诧或不屑的目光中，英二郎转身离去，这一次，他不再回头
约定，梦想，甲子园，一切都结束了
黄昏的风中，英二郎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TRRRR~~~~”
“你好，西尾茂则。”
“教练，您好，我是柏叶英一郎。”
“噢，英一郎啊，还好吗？”
两人闲话几句后，英一郎终于提出了这通电话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英二郎，他还好么？”
“你的弟弟？他离开棒球队了。”
“什么！！”
“他疏于练习，目无纪律，在队内打架，罔本和角田都伤得很重。”
“不可能，英二郎不是这样的人……”英一郎握着电话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
“所有的队员都是这么和我说的，他们都说，柏叶英一郎的弟弟，是一个不可救药的……”西尾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吐出了那个词，“人渣……”
“咣当……”
电话被挂断了，英一郎压着听筒，喃喃自语：“英二郎他放弃了棒球……他背弃了我们的约定……英二郎，你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的逃避了我们共同的梦想……”
“不可能，我不信！！”令子激动地冲英一郎大喊，“什么疏于练习，什么打架！英二郎绝不是这种人！”
“你冷静点！令子！我也不想相信，但这是西尾教练亲口告诉我的……”英一郎心里也很混乱
“我要回去！我要亲自回去把事情弄清楚！这绝对不是真的！”令子的目光已经下了决心
“够了没有！为什么要回去呢？事情不是很清楚了么？”看着激动的令子，英一郎心里竟是无尽的酸楚
“如果换作是我，出了这样的事，你会为我回去么？”
“这……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如果你可以为我回去，那我也完全可以为英二郎回去！”令子往门外走去
“令子，你喜欢英二郎吗？”
令子定住了，眼前又出现了英二郎纯朴的笑脸，她回头看着英一郎，看着这个她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的男人，终于还是点点头，很缓慢很肯定地说——
“很喜欢啊……”
三天后，日本，明青棒球部
直木正在一个人打扫场地，他白皙的脸上已经满是汗珠，时不时还要推一下自己滑下的眼镜。突然一道长长的影子投在他面前。下意识的抬头看去，面前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你好，我叫神崎令子，请问柏叶英二郎在这个棒球部里么？”
直木定定地看着令子，她的眼神是那么温和清澈，绝不像是坏人。直木这才低声地说：“英二郎他，已经离开棒球部了……”
令子一惊：“怎么会……你是英二郎的朋友么？”
“对，他在球队唯一的朋友……”
“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令子听出了弦外之音
“英二郎自从加入棒球队开始……”直木原原本本的讲述着英二郎进棒球部的遭遇，这是一份真正的事实，没有经过任何的歪曲和诋毁……“就是这样……你，可以相信我讲的话么？”直木看着一直在专注地听他讲的令子，西尾教练不信任的目光和罔本他们得意的笑脸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
“当然相信。”令子温和而欣慰地笑了，“你说的一定是真的，这才是我所熟悉的英二郎……”
说着，她向场中走去。
美丽的女人总是引人注目的，很快罔本就向这边跑来，“令子学姐~”他激动地喊着。队长这个漂亮的女朋友可一度是整支球队的梦中情人。
令子看着他那尖嘴猴腮的样，强压着心中的恶心和愤怒，问他，“柏叶英二郎呢？”
“那小子啊？嘿嘿，早滚出棒球队了！”
“为什么？”
“疏于练习，欧打学长（说得多溜，一看就是背的TMD！），他啊，就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人渣……”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声让整个场地都听得见
罔本彻底呆掉了，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令子，这是个这么美丽这么温柔的女人，连骂人都不会的女人，此刻居然甩了他一巴掌……
“你才是个不可救药的人渣……”令子冷冷地说道，转身就走
离开的时候，她想象着英二郎几天前也是这样离开了他深爱的棒球场，这个善良的孩子该有多么的心痛阿……
令子的心，不禁缩紧了。
“英二郎，你到底在哪里……”
令子沿着河堤慢慢走着，突然看到了前方一个熟悉的背影。他正漠然地望着明青学院的方向。令子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只能望见棒球场边铁丝网的一角。不过，已经够了吧？对一个喜欢棒球的人而言……
“英二郎~”令子轻轻的唤道
那身影颤抖了一下，终于回过头来，果然是英二郎，只是他脸上架了副深深的墨镜。
英二郎的视线很模糊——自从那天他头上被打了一棒后，视力就一直很坏。他只能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纤细的身影，但那无比熟悉的声音，已经让他明白了来者是谁
“令子姐……”英二郎脸上露出了他自己都久违的笑容
令子扶着英二郎到堤边的栏杆坐下了
“怎么突然带起墨镜来？”令子问
“啊……心血来潮吧……”英二郎很不自然的回答道——每次在令子姐面前撒谎都让他很窘迫，但他确实不希望令子姐知道他的眼睛出了问题
然而令子已经发现了。她透过深深的墨镜，已经发现了英二郎原本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了活动的光彩。她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英二郎，辛苦你了……你绝对不会放过那些把你还成这样子的人……”
“不用了，谢谢你，令子姐。”英二郎没有光的瞳孔里仍有温柔，“现在，我只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不管哥哥听说了多少，关于我在棒球部的真实遭遇，请你不要告诉哥哥……”
“为什么？”
“我不希望，个个知道他所热爱的集体，竟做出如此龌龊的事……”龌龊这个词英二郎咬得很重，“如果要失望，要怨恨，就让他怨恨我这个背弃了约定的弟弟吧……”
其实……真正不希望哥哥知道的，使他被赶走的最大原因吧。一份痛苦，没有必要两个人来承担。
“英二郎……”
“答应我！”英二郎转头看向令子，神情急切
“好，我答应你……”令子心中的回忆百转千回，“英二郎，你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孩子……”
英二郎沉默
“我曾经说过，被你喜欢上的女孩子很幸福，还记不记得？”令子的声音很缥缈，“直到现在，我仍这么觉得……错过你，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
“令子姐……”英二郎呆住了
“英二郎，我很希望你可以幸福啊。”令子笑着，那么美丽，那么忧伤，“英二郎，我最后问你一件事情，你一定要诚实的回答我。”
“嗯……”
“那天晚上，使你让英一郎来找我的，对不对？”令子逼视着英二郎
英二郎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揶揄了半天说不出话，然而令子已经懂了……
她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英二郎的脸，似乎要将这张脸永远镌刻在记忆中，这样一张善良质朴的脸：“你知道么，那天晚上，我其实希望来的是你……”
英二郎愣了。
令子退后一步。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落日余晖勾勒出她脸庞柔和的弧线，那么美丽。她微笑着说：“再见，英二郎，再见……”
令子终于转身而去。
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吹落了她强忍着的泪水
“啪哒——”泪水坠落在令子手指上一枚精致的戒指上——一个星期前她和英一郎的订婚之戒……
。。。。。。
本来是一只可以震惊所有人的本垒打
却因为一个触球点的失误
偏出了界外
默默消失在人们的视线
错过的人
放弃的事
不能再回头
谁是谁青春中的亮色？
谁是谁记忆中的永恒？
他们在哪里？
他们还好吗？
当时间平静而又无奈的洗净铅华
是否还有人记得
这段明亮而伤感的青春？
。。。。。。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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