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夏 去 夏 来

夏 去 夏 来


<P>很多个夏天就这样过去了，很多的梦想就在这个明亮而忧伤的季节里潜滋暗长，又随着阳光雨水到处飘扬，来来回回，像柔软的蒲公英散落在天涯。</P>
<P>舟从北方的一个城市回到这个从小生长的小镇，安静，古朴。
常常独自走在宽阔洁净的马路上，偶尔遇见流浪狗，会微笑的和它说话，然后狗就跟着她走一段路。</P>
<P>站在车站等车，等一辆载不走她的车。
夏天的时候也喜欢戴围巾，常常罩一件很短的T--SHIRT，露出漂亮的锁骨，然后长长的围巾随意又精致的挂着，总是惹来诧异又羡慕的眼光。
头发刚拉过，垂垂直直的很好看，扎起来总显得有些凌乱，前额的发稍随风飘着。
树阴挡了她一大半的衣服颜色，显得灰暗一点。
看上去就是个没耐心的孩子，一会四处张望，一会跺脚蹦跳，一会莫名其妙的笑。
车来了又走，乘客下了又上，只有舟，原地等着，似乎等的永远都不会来了。她总是一脸平静，淡然的注视着前方，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没有交点。</P>
<P>爱瑗的车停在舟的面前，摘下墨镜露出漂亮明烁的眼睛，然后羞涩又可爱的笑起来。
爱瑗永远都是那种看着很舒服相处着很快乐的人，一直用最大的宽容最大的力量使自己身边的人得到满足与愉悦，他身上的气息感染着舟，可是舟一直没有做到。</P>
<P>舟在那个北方城市有了男朋友。
说来也奇怪，舟只是因为那个男孩长的有气质才喜欢，其余的人品啊修养啊为人啊舟总是在想再好也还不过爱瑗的。
而且，不管两人分隔多久，每次见面都如同昨天还见似的那种默契。
车在通江路上奔驰，此时的爱瑗已戴上墨镜专心致志的开车。
舟心里嘀咕着：三年了还是老大模样，墨镜跟吸了鸦片成瘾了。
过了会长吁一口气：哎，三年了，我有没有变漂亮点？舟把脚搁在座位边沿上，嘴巴略微张了张，定睛爱瑗。
那人不为动容，继续开车，目不斜视的回了一句：我没看你。
舟拍拍自己的脸，靠在软软座背上，偷偷白了他一眼。
不料那人开口：一个女孩子别背地做坏事。
舟吐吐舌头，噘起嘴向窗外倒退的树望去。</P>
<P>车刚停下，舟就跑下车刹过马路，那种过马路横冲直撞的架势爱瑗看着就心慌，心想：这是个女孩子吗？紧而跟随着过去。
舟坐在三楼靠窗的位置，整个房间日式装饰，典雅而娴静，古色古香的窗帘卷在最高处，落下米色的帘绳。
朋友都落座后大家热闹起来了，整个空间弥漫着爱尔兰咖啡的香味。
舟在窗玻璃上呵气写字，写久了手侧一片冰凉的红印。
爱瑗递过热气袅袅的瓷杯毫无表情的说：暖下手。不置可否的。
舟接过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这哪是喝咖啡。馋吃鬼的她又突然嚷起来：好饿，去吃PIZZA吧！
一片唏嘘。
舟明亮的眼睛黯淡下去，嘟囔着嘴，捅了捅爱瑗的胳膊。
爱瑗依旧无动于衷：想嫁不出去就去好了，没人拦你。
舟最害怕没人要，而爱瑗最清楚不过。舟低下头嘿嘿的笑起来。</P>
<P>聚会散罢。车并未驶向小镇，而是向市中心开去。
舟一脸坏笑：呀，我知道爱瑗最好了。说着手就不安分起来，抓住爱瑗胳膊摇晃了下。
爱媛伸出左手在舟所碰地方弹弹灰：少来。</P>
<P>必胜客。
什么都是柔和的，灯光、音乐，尤其是浪漫的气氛。
和谐的灯光将舟照的分外文静乖巧，没想到意大利面一上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狼吞虎咽，毫无优雅之态，更是唏嘘漫天飞，旁客好奇张望。
爱瑗开口：丢尽我面子没关系，丢尽你脸面看你还嫁不嫁的出去！
舟稍作收敛，拿叉子卷面，谁料面没卷上，盘子倒扣在桌上。</P>
<P>三年没见，以为你稍会改进，谁料到还是这副德行。在车里，爱瑗主动开口。
舟将脚翘到前窗边：你也是啊，害国央民的特务。
爱瑗的酒窝深深的陷下去，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其实舟一直觉得爱瑗有爱瑗的好看之处，只是那种感觉不容易被察觉，好似茶后饭余漫步在林荫道牵着心爱的狗，不对不对，怎么是狗了，心爱的人，恩，不对，那浅川排哪了。哎呀，什么呀。舟不耐烦的撇撇嘴，不想了，还是想等会再在哪敲爱瑗一笔吧。</P>
<P>浅川最近推辞工作繁忙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联系舟了，舟内心的恐慌越来越深厚。
她用尽她的所有力气去压制这个盘桓不去的恐慌。
面对这个男孩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勇敢向前了。她怕什么也抓不住，而那种内心的荒芜实在可怕。
那是爱瑗不曾给过的，爱瑗也不会给，因为毕竟不同。爱瑗有自己的女朋友，而舟有心爱的浅川。
爱瑗送舟去去车站，帮她找到去苏州的车后，一声不吭的离开。
舟握着那小小的票根，忐忑不安的望着窗外的天空。她不曾想过，那个曾经对她说我的天空有你你的天空是我的浅川即将要离开她了。
那是个很偏僻的小镇，走了很多的小路，问了很多的信，尘土飞扬，田间金灿一片。阳澄湖在蓝天阳光的映照下栩栩生辉。
她突然出现在浅川面前，咖啡色短裙咖啡色长靴，漂亮的微笑着。
浅川牵着她的手站在阳澄湖边吹风。
湖边草丛连生，一片高过一片，在风中荡漾。
站了很久。
为什么突然跑来看我？浅川的声音遥远，带着深深的远离、隔膜和藏匿，还有一种模模糊糊的高不可攀。
舟看到浅川的姿势里有一种深深的退缩。她丧气的望着他，目光始终不愿意移开---她觉得已经没有希望了。虽然她的手还被他牵着。
曾经这个人，舟可以清清楚楚完完全全的看见他，可是现在，隔着那些恐慌，舟已经看不见他。
浅川。
他不说话，也不回应。好象没有听觉似的望着湖的最远边上，目光茫然。
然后，他的手松了，舟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重重的垂在空荡荡的空间里。
我不习惯你。你一点都不象个女孩子。我希望我的女朋友娴静乖巧可人，而且，你要的未来我给不了，我也许一辈子就在这里生活下去，而你，终归是要往大城市走的，你的性格使然。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吧！
四处一片寂静。
舟忽然发现一直以来，自己都是那么的离不开他，原来一直以一股意气支撑着自己，不走开，不放手。那种萌芽的痛苦从心的最里面钻出来，新鲜而寒冷。舟知道，她正在输掉自己苦心经营的爱----曾经还以为她一定守的住，一定。</P>
<P>舟在回家的车上落下大颗眼泪，那时侯已经所谓担忧，无所谓恐慌了，在这样昭然的青天白日里，她的久藏于地下的恐慌与担忧已经被一掀而起，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想什么了。只想快点回家，快点回到自己的小镇，那儿爱瑗正等着接她回家。</P>
<P>爱瑗带她去饭店吃饭。她装作很快乐的样子和他谈笑风生，爱瑗只字未提舟见男友的事。离开的时候，爱瑗说：以后吃饭到这里来，签我的帐上。
舟抿嘴一笑：好啊，等我结婚摆酒席的时候。</P>
<P>春天来的时候爱瑗和女朋友订婚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舟说什么也不相信。只是不觉得爱瑗在恋爱，更何况是订婚。</P>
<P>爱瑗去无锡出差带了舟最喜欢的草莓送到她家，上完夜班开车去市区买皮蛋瘦肉粥给舟喝，被舟无端呵斥却依旧嬉皮笑脸迎对，舟手机坏了就帮她送去修还把自己的给了舟用……可是这么好的爱瑗一声不吭和别人订婚了，真是纠结。</P>
<P>舟常常一个人走在大街上。
夕阳在春末夏初的傍晚变得恋恋不舍，渐渐隐褪在参差不齐的建筑物后。
她站在PIZZA店的落地玻璃外，望着里面和谐温暖的人们，想起浅川，想起爱瑗，想起自己，一直站成一种模糊而氤氲的姿势，如同夕阳一样，一点一点喷薄成最后的色泽暗淡下去了。
然后，夏天又来了。
2005-2-11</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