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我想写个故事。]幻象。

这个故事，没有任何华丽的语言，只是平铺直叙的记录。关于我的很长很长的故事。


“如果有一天你可以记得我，那么请你一定要用那一天狠狠地忘记我。”
                                                   —— 送给一个叫做Michael和一个叫做大北的人。
引子

秦陌说，她不是个好姑娘。毕竟什么坏事她都做过了。
抽烟喝酒打群架，那又如何呢？她终是个不得爱的孩子。这样决绝的方式也得不到她想要的爱和温暖。
那么就让自己装的好一点。好一点试试看。
于是秦陌把所有坏孩子的伪装都收拾起来，变成了学校里那个干净温暖开朗爱笑的姑娘。
阳光突然变得很灿烂。
洒在秦陌身上，出现浅浅的金色的光。

明天，明天离开家去到那个封闭的英语学校，会好起来么？

时间一秒一秒走掉，偷偷笑起来。

【1】

下午。3：30 p.m.。
秦陌坐在父亲的本田车上听歌。耳机里传出来的是嘶哑的吼叫。死亡金属，是黑暗里孩子们的最爱。那种深深的绝望狠狠地割开她的心脏，一刀又一刀，直到她感觉不到疼痛而开始麻木地绝望。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从喧嚣中凸现出来，清晰地问：“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车在宽阔而少车的路上飞驰。窗外树影掠过，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模糊的绿色。
秦陌猛地睁开眼，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到了一所学校前，车停下来了。
“到了。你自己去报名吧，这是两千块钱。到时候东西不够了想着给妈妈打电话。我先回去了。”父亲帮秦陌把行李拿下来，和她摆摆手，上车离开了。
秦陌看着那辆属于父亲的黑色本田从视野里变得越来越小，轻轻扯了扯一侧的嘴角，拖着行李箱子回身进了校门。

“哎，同学，请等一下。”门口一个人叫住她。秦陌回头，看到一个拥有披肩长发的姐姐正冲自己招手。“你是来学英语的吧，把这个卡片填了，去那个插着小红旗的楼三楼报道吧。”她递给秦陌一张很小的卡片，又用手指了指那栋远处的楼。秦陌眯了眯眼没有看到，心想，“早知道戴上眼镜了”。再转回头来看小卡片，姓名、性别之类的基本信息。“家长联系电话”？秦陌笑着摇了摇头，填上了自己的手机号。既然要来封闭，就不愿麻烦爸妈一点。

十六岁，早就该独立了。

写完，秦陌转身冲那个姐姐轻轻欠身，这是在学校当了一年班长养成的好习惯，“谢谢姐姐。”姐姐冲她一笑，“快去吧。”秦陌突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不明情愫突然少了一些。或许这就是微笑的作用吧。

到了楼里，一看要爬到三楼，再回身看看那个沉重的行李箱子，秦陌摇了摇头。咬咬牙，一个人一口气拎了上去。其实这种事情对于秦陌来说也不算什么，只是她受不了周围家长那种特殊的目光。
交钱。领卡。考核。领证。拿衣服。分宿舍。
一切都很顺利。期间还有老师说自己懂礼貌。秦陌只是笑了笑。这种事情，在学校里是很正常的。只是她真的接受不了那么多人问自己为什么是一个人来的，还有那种透着怜悯的表情。
秦陌已经十六岁了。她告诉自己。

但她忘记了，这里不是那个纪律严明的学校。
所以，一切都要来的比学校复杂得多。
包括，感情。
在这里，她伪装的比学校还要安静。
所以的所以，一切就更加复杂。

一个人又拖着巨大的箱子到了宿舍，推开门，吱呀的一声让宿舍里六个姑娘都看着自己。她扫了一眼，原来都是小孩子啊。最大的那个问了问也不过十五岁。这个宿舍，和自己太遥远。
秦陌和大家打过招呼介绍过后，就开始收拾东西。不一会整个床铺都很干净很整齐。她自顾自地摆出来瓶瓶罐罐的日用品，又自顾自地开始洗衣服。在哗哗的水声里，她告诉自己，你不可以因为寂寞而掉一滴眼泪。然后开始拼命揉搓新发下来的营服。
期间有个小姑娘怯生生的问：“姐姐，你可不可以帮我洗洗衣服？”秦陌一回头，看到一个大约八岁的小姑娘拿着营服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她，就点了点头。
那个小姑娘接着就笑得很开心，然后小步子颠颠的跑到橱子那给秦陌拿出来一大包吃的。“姐姐，你什么吃的都没带来，在这里撑不住的，喏，给你吃。”秦陌笑了，这鬼机灵的丫头。

等衣服都晾上去了，秦陌突然发现八个床位还空了一张。她问宿舍里的姑娘们，她们说那是老师的位置。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秦陌抬头看见门口那个姐姐风风火火地进来，放下包说：“我就是你们宿舍的老师了，我现在要去开会，等会你们想着去吃饭啊。”然后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秦陌想，也许宿舍生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寂寞吧。

手机响了，秦陌一看是老大的电话。接起来，老大熟悉的声音在听筒那边响起：“小陌啊，你去了那里还好吗？好好照顾自己。要记得按时吃药，吃饭，胃疼一定要喝热水。老大马上要去上课了就不和你多说了，打个电话就是嘱咐你几句。……”本来说好不哭的秦陌，听到这里鼻子就酸酸的了。她稳了稳神，说：“”知道了老大，你安稳去上课吧。回去找你哦。”听到老大“嗯”了一声之后，就把电话给扣掉了。
秦陌害怕听到熟悉的声音再让自己难过，于是群发了一条短信“我在封闭，不能用手机，不要联系我”。当手机屏幕上出现了“ALL DELIVERED”的时候，秦陌闭上眼靠在墙上，深深地做了个深呼吸。
然后，一滴眼泪，轻轻地，从脸上滑落下来，在棉布的衣服上打了个滚，不见了。

她只不过是习惯了切断一切后路。
这样决绝的方式，才可以让她义无反顾一心一意的走下去。

晚上。7：30 p.m.。
吃过晚饭之后秦陌和所有的学生一起站好队来到礼堂。据说晚上是开营仪式。
到了大礼堂，找个座位安顿好之后，抬头看到了背投上的“开营仪式”四个字，秦陌才真的意识到，十天封闭生活真的开始了。

校长是个胖胖的老男人，四十多岁，洪亮的嗓门，很能说，也很会说。有那么一瞬间秦陌突然想到了父亲，父亲也是这样能说会道的，优秀而又沉稳。他说了很久，调动了一下现场的气氛，让老师开始自我介绍。秦陌其实不关心这些，她只关心最后分班的情况。她是那么要强的孩子呵。
可当第一个老师站上来的时候，他一下子吸引了秦陌的目光。秦陌久久地盯着他，盯着他，仿佛他就是她目光所能触碰到的全部。他用与秦陌印象中完全符合的声音说，你们好，你们可以叫我Michael。

哦，原来你叫Michael。
中文名字一带而过的说过去，秦陌只记住了Michael。还有他为这个单词赋予的，独特的发音。
很特别，很耀眼。
秦陌悄悄对自己说，喏，你如果分在他的班里该有多么好。

之后的老师们介绍自己的时候秦陌只是简单扫过去，哦，有个姐姐很像自己的姐姐。

分班。
分班的时刻到了。
秦陌果真被分到了最好的班级，可是，那个老师却不是Michael。
她有点点失望，摇摇头也就过去了。
心里有个小人悄悄地说，你会好起来的。
秦陌轻轻点了点头，也不知点头给谁看。

宣誓。然后带到各个班里。
当宣誓的那一刹那，秦陌的眼睛里一下子溢满了泪。
满满的，饱含NaCl的水分。被她硬是逼了回去。

坚强，坚定。
勇敢，勇气。
这是秦陌心里默念的四个词语。
没有任何失败的可能，既然已经切断了所有退路，就必须向着最优秀的自己，冲锋。
枪林弹雨，血流满地，在所不惜。

夜。0：00 a.m.。
秦陌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