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

  

a.  喜喜喜喜

伊小落喜欢问喜娃娃。
她说喜喜啊你怎么从来不嘻嘻笑呢。她说喜喜啊你设计的衣服好漂亮为什么不好好在企业里上班呢。她说喜喜啊你为什么要刻不离不弃永无荒年呢。

她说喜喜啊。你到底。在思念谁呢。


b.  思念入骨

伊小落是个可爱的小丫头，她的嘴唇很薄是爱贫才磨薄的。她在十九岁后说的最多的恐怕就是喜喜这两个字。她所说的喜喜也有很薄的嘴唇，但是是天生的。因为喜喜并不爱说话，她是个安静的女孩子。小落和喜喜还有很多相似点，她们都有明澈清亮的眼睛和微卷的头发。但喜喜的是天生的，小落的是烫的。还有就是在十年以前，喜喜也是个爱贫的小丫头，可这点小落并不知道。
小落知道喜喜开着一间小店叫思念入骨可是她并不知道她是在思念谁。小落知道喜喜唱歌很好听弹钢琴也很好听可是她不知道她为什么总唱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和知道不知道总弹A Song From the Secret Garden。小落知道喜喜的很多也不知道喜喜的更多。很多是现在。更多是曾经。


c.  十九岁时


小落和喜喜已经认识5年了。当时小落还只是个大一的新生还没有男朋友。如今已是边实习边读研边恋爱。认识喜喜没有任何巧合或突然事件，只是很普通的相遇，乏味到让人不屑回忆。

小落在她十九岁时的某天和女友一起在街上逛，看到一家店的招牌上写着思念入骨。店的玻璃上挂着各种各样的木制品。小落很好奇，便勾住女友的胳膊上前去看。于是更敢兴趣了就推门进了去。喜喜正在画一件冬天穿的男式大衣的设计图。小落张口就问老板你这是什么店啊。喜喜笑笑站了起来说只是个想让记忆永存的地方。小落才看清这是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可还没仔细看便听到女友的尖叫。
呀！好漂亮！

小落回头去看，这才看到店里的小东西。并不能将它们归为一类。因为太杂。可样样都像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令小落和女友爱不释手。喜喜微笑并不做声。只有喜喜知道这些都是她收集或自己做出来的。
小落指着一件挂在墙上的棉布公主裙跳着问喜喜。老板老板。这条裙子好漂亮多少钱！多少钱啊！

d.  十九岁后


后来小落买了那条公主裙在交款时看到喜喜的设计图赞扬了几句。又被女友泼冷水说你有男朋友么。喜喜才笑了。小落是你叫什么呢好象不太爱说话的样子。喜喜只是说了喜喜两个字。简单，但也足够回答这个问题。也就这样认识了。后来小落经常去喜喜的店买了四叶的四叶草、格子的围巾、粗线的手套、打了补丁的布熊等等。喜喜说你真照顾我生意。后来小落和喜喜成了很好的朋友。小落喜欢晃着喜喜的胳膊对喜喜说她的霁。喜喜微笑着听，心里想自己喜欢的男生也叫霁呢不晓得是不是同一个字。
小落说的霁是她的男友。交往四年快了。小落说他的时候总是会很得意的样子。她口中的霁是有宽厚肩膀。喜欢研究电脑的眼是眼口是口的男生。在毕业后小落说霁在一家外企上班。搞IT。薪水很好。小落还说喜喜喜喜你不知道呢我好爱他。真的真的。
喜喜在小落的潜移默化下也开始对霁有种好奇感。她有时会在脑海里勾勒出他的模样。
现在的男人都有双深邃的眼睛。他搞IT和电脑打交道或许有些近视吧那眼窝要陷下去一些。鼻梁会高挺吧。肩膀是宽厚的。个子也应该是一米八左右吧。不会是胖子啊！呵呵。瞎想什么呢。喜喜骂自己。可突然又浮现出一个男生的模样。比起刚才勾勒的要清晰深刻的多。是啊。他有一米七三的个子。干净的脸。英俊的脸……不去想了。
十年了。人家说。十年可以忘却一些事情。沉淀下来的便是此生的记忆。
所以。喜喜将知道自己记得他。


这天喜喜在店里把刚刻的一块木印摆在了店中央。并撒了很多颗幸运星装饰它。刚把非卖品的牌子立在一旁就听到小落的熟悉的喜喜声。喜喜并不回头，她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用那样客套。她在等小落继续说下去。果然小落说喜喜喜喜喜喜我带霁来了你看看他噢。
喜喜回头看到一个男生正在关门。男生有宽宽的肩膀较高的身材。握在门把上的手指干净而修长。等他回身。看到右眼。鼻梁。左眼。整个脸。从上到下看一遍。干净的面容。剪裁合体的西装。再看一遍。恩。是像小落说的那样有棱角分明的英俊的脸。是像小落说的那样有让人觉得安全的宽厚的肩膀。是像小落说的那样一看就是个搞IT的高干。
他这样真实地出现了。逐渐与脑海中的图象重合。是矮了一些呢。不是，是高了。和自己勾勒出的小落的霁的样子相比起来是矮了一些。可和自己的霁比起来是高了的。十年，怎么会不长高呢。是难看了些吧。哪有。哪有难看。小落的霁是难看些，可自己的霁好看的很。呵呵，自己的少女情愫在作祟呢。
窗外阳光正射进来。晃了喜喜的眼一下。喜喜看到阳光中的男生闪耀了那么一下子。

你闪耀一下子。我晕眩一辈子。喜喜突然想到这句歌词。




这时小落在耳边小声说是不是好帅呢。喜喜想象她也许有些微的脸红。呵呵。当然好帅。自己那么熟悉的英俊的脸宽厚的肩膀怎么会不帅。但她看到眼前她英俊的男生的表情开始凝固。没有微笑。一开始就没有微笑。一点没变。原来也是不爱笑的。只有在和她说话贫嘴时才经常笑。十年。长高了些更英俊些可这点没变。还有什么是没变的。顺着线索摸下去。却抓不到什么。不敢抓。因为小落一直在。她的兴奋怎么可能让喜喜忘记她的存在。
喜喜扭头对小落说恩，还不错。眼光很好呢。然后走上前几步。手在抖。不能握手。只好问好。想张口说句你好可嘴唇也在颤抖。你。好。多么生硬的词。是啊他们之间喜喜和她的霁之间说过你好吗。似乎真的没有。一直是很随意的言语。可喜喜还是说出了你…好。我叫…喜喜。她盯住霁。看到他瞳孔里的自己僵硬难看的笑和一直一直微卷的头发。看到他的面无表情。看到他的下颚。喉结。看到他的衬衫领子。一直看。一直看下去。想看到心里……
小落跑来绕住霁的胳膊说你们怎么了啦。喜喜不会是没见过帅哥吧。霁这才说你好，我是霁。还是那样干净的声音，不拖音，不那么低沉也没有杂音。也是没变的。小落又放开霁对喜喜说是吧是吧我跟你说他很好吧。喜喜停止看他。终于对小落露出笑容说你厉害了啦。她敲小落一下脑袋时没有看到霁的一下颤抖。
喜喜说小落真好呢你们感情很好吧。小落乐呵呵地回头看霁。然后又重新圈住霁的胳膊说喜喜我们要订婚了。喜喜心里叮当一下子，不是什么东西碎了，是某个记忆的角落被敲了一下，微微生疼。她看了一眼霁，霁还是面无表情。小落又活蹦乱跳地说喜喜你来当我的伴娘好不好。喜喜又听到叮当更响的一声。小落在说喜喜喜喜你帮我设计婚纱好不好。喜喜喜喜……喜喜说好。当然好。小落突然看到喜喜刚摆上的那个木刻。她说喜喜呀这好漂亮你从哪里发现的送给我们好不好当是贺礼啊。霁顺着方向看去。看到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八个字。
不离不弃。永无荒年。

喜喜愣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到霁说没看到么是非卖品。不宠溺也不是责怪。说不出的感觉。但喜喜回头取下了木刻说是非卖品所以当然送你啦。不卖你呢。然后冲霁一笑。小落说好喜喜我就知道喜喜最好了！活脱脱还是一个小疯丫头的样子。喜喜说小落祝你们幸福呢。小落笑着谢谢谢谢会的会的。喜喜你给我们唱歌吧唱你最经常唱的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和知道不知道。霁你听着啊喜喜唱歌很好听的。
我唱另外一首好不好。那两首太悲了。
好吧好吧。你唱就行。

你闪耀一下子。
我晕眩一辈子。
多像个傻子。
真不好意思。


e.  十九岁前


晚上时喜喜一个人呆在店里为小落设计婚纱。她一想到小落幸福的绕着霁的胳膊说喜喜你一定要让我成为最美的新娘的样子就会更努力地画。这已经是第五张设计图了。

第十一张。
霁站在门口。看到橱窗上的木刻。一片一片看过去。一句一句看过去。一字一字看过去。都是那样熟悉而温暖。像一刀刀刻在心里。流出血都是柔软地疼痛。
推门。抬眼。站定。注视。僵直。凝望。
像白天一样再重新看。从头到脚地看。是更英俊了。是更挺拔了。是更高了。想着就说了出来。
更高了。
恩。

不再有话。怎样回答呢。没变。没变的。还是那样喜欢说恩。只一个字。却堵得你这样无话可说。

然……
他终于又叫了自己的名字。他叫她然。是啊才想起她叫然的。不叫喜喜的。没变的。一个然字又让她泪流满面。
他冲上来抱住自己。霁冲上来抱住喜喜。又或者是抱住然。
喜喜的眼泪一直流。流到霁的衣领里。再向下会流到心里么。是流到心里了的。
喜喜不出声只是哭。或者。算不得哭只是流泪。

然我想你。十分。非常。

我想你。我想你了。我想我想你了。真熟悉。没变。

恩。
然跟我走吧。我们私奔吧。

霁放开喜喜。手扳着喜喜的肩看着她。

跟我走吧。曾经多么希望跟他走呢。现在也希望吧。

喜喜不再流泪。说。霁。真好。还能再见到你。
跟我走吧。我们私奔吧。
霁。你现在很好吧。
跟我走。我们私奔。

没变。这也是没变的。坚持着说自己的想法。一遍一遍。

为什么。
我说过的你不可以再怪自己。否则就和我私奔。
小落呢。
然我不爱她。不爱。你们很像我才和她在一起的。我以为我再不到你了。然。然。然。


十年前。喜喜还叫然的时候。认识了霁。
那时的霁比喜喜大一年半。一米七三的个子比喜喜高八厘米。可是喜喜把头靠在他肩膀非常合适。人家说这就是情侣身高。
和霁相识三年相知两年半相爱两年。相约不离不弃永无荒年。一辈子。一轮回。
喜喜总是会出一些很白痴的问题像小孩子一样。例如她曾经义正严词的教育霁说不是每头大蒜都能长出水仙的！霁笑得前仰后合说哪头大蒜都长不出水仙啊。又想起她小脸通红特亢奋的样子就继续笑个不停。
喜喜的头发被霁说成是小狮子的样子。微卷。洗完澡后乱糟糟的。
霁和喜喜最开始是网恋。
他说。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他说。知道不知道。听完心里挺复杂的。
喜喜天不怕地不怕每次什么女生怕的事都冲在前面。可是怕打雷。特别怕那种。还怕坐车。她要是坐车必须得有霁在。她靠在霁的肩膀上睡觉就不会晕车了。有一次睡得很实还说了梦话。说霁以后你要让我靠一辈子。霁笑了。
可是喜喜因为很多原因开始从一个爱说爱笑的女生变得郁郁寡欢。她觉得霁坚持这段感情是一种痛苦。所以留了信便离开了霁。其实是去了霁的城市。只是退出了他的生活。在信里她说了很多玩笑话。她最后说。以后你订婚时我要当伴娘呢。不要忘记。
霁曾经说自己十一月三十一号要订婚。太突然以后再和喜喜解释。说让喜喜祝福他他想他会幸福的。害喜喜哭得很惨。霁说你傻啊十一月有几天。喜喜骂了他很久。是真的好难过。
如今如今。是真的了。不会是没有三十一号因为喜帖上写的是11号。11号呵呵。霁还说过是光棍节啊。因为一一啊。可当时喜喜就说两个一在一起不就相伴成对了么。是啊如今是成对了啊。

今天是1号。一。只有一个。只有一个。没办法成对啊。怎么办。

f.  转眼之间


喜喜吃完早饭穿好套装出了门。走路上班。不是打不起车。公司也不是很近。只是晕车的毛病一直改不掉。也没有人可以让她靠着肩膀睡觉。
喜喜是个白领了。搞服装设计。尤其是婚纱。
白天上班。晚上去酒吧里唱歌。赚些小钱。工资肯定是够的。只是她喜欢这里的名字。转眼之间。
她总唱那三首歌。

那个晚上她终于是成全了霁和小落。她把那些设计图交给了霁又找来红纸。剪了十一张囍字。囍。喜喜。好漂亮的呢。

十九岁前。十九岁时。十九岁后。
不过是转眼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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