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荐] 《恋恋半岛》的书评：给天使演的一出戏

  给天使演的一出戏
                   ——肖水《恋恋半岛》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关于时光的划痕在他的这小说里？或者说，我是不是看到了我所喜爱的某种梦境意象隐藏在他的文本之间？那些我所向往的大海、深蓝色苍茫、空旷寂寞的海滩，就如此兀自地显现在我的面前，伴随这如同波涛一般汹涌的疼痛和忧伤。然后的渐似潮水般退却，直至望不见天海地交接。一切在瞬间变得模糊。而，我们的青春影象落落年华，也这般深深地沉入了海底的深蓝里。
   很多很多次梦境里，我站在海滩上，一个人看天和海的交融，日光亮，然后暗。在自己身边的是无尽的回忆。就像我彼时见到他的《恋恋半岛》时的感受。
   一座半岛上的城市。四五个少年。几段纠缠着模糊又清晰的感情。那些人那些故事，仿佛是这座城市的边缘那条蜿蜒无限伸长的海岸线，在清晨和黄昏的海水腥味里，捎带着忧伤，缓缓而来，逐渐抵达你我的面前。我们于是和那些人交错，重叠，再分离。但是，只需要那么一瞬的时间，他们的故事仿佛也已成为了我们的昨天。
   而我们在人海里相遇，那么一个转身或者触碰的动作，就能连接起彼此之间的命运。然后发生一些一些让我们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故事。
   这是关于文本里的，也是关于我们还有作者本身的。

   认识肖水大概也就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那次去复旦参加一个朋友的讲座。然后，就见到了他——一个温顺柔和的大男孩，眼睛里总是皎洁的闪烁着光亮，如同流动的河水一样，汹涌又静谧。其实，很早就已经看他的诗歌，听朋友提及过他。于是那天上天安排了一次缘分。那个时候，似乎已经听闻他和刘童、曾尹郁组成了一个叫做“ZOS”（宙斯）的男子文学组合。接着就听说了他在写一部长篇。那时候甚是期待，因为我很想看到一个诗人笔下的小说——长篇小说，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看到了——在距离认识他那天之后两个月，那篇叫做《恋恋半岛》的小说很安静的躺在我的电脑里，随我无法克制的疯狂蹂躏。而在此之前，我和肖水的交谈也是甚少。在期待看到这部小说的过程里，我总莫名的感觉到他小说里的文字应该也是像他的人那样柔软温顺的，或者应该像他的诗歌那样纯洁高贵。因为，诗人的灵魂是如羽絮般柔软的。
   可以这么说，等待这样一部未知的小说的过程，就像是你坐在亮堂的电影院里，灯火通明，诚然你知道在某个时间，灯光都会突然消失，然后漆黑，然后我们的等待成了眼前的真实的电影。而这个等待，是焦急坐立不安的。结果，出现在宽大屏幕上的影象是你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你都得去接受。幸好，肖水的这个《恋恋半岛》没有让我们等待的人失望。相反，他带给我们是如此精彩的故事。他用他诗人的独特去导演了这场戏。（这个感觉第一次是来自于那天他在QQ上发给我这本《恋恋半岛》的小说封面的时候，接着便是现在我看到真正内容的时候。）

   这两天我一直在读着《恋恋半岛》，虽然在这期间，我还做了很多其他闲事。譬如，上课、和女强人小鳗聊天、起身去喝水、吃饭、上厕所、听信乐团的摇滚，......诸如此类。但是，《恋恋半岛》却如同磁铁一样，将我牢牢的控制了，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想着自己应该是去看那篇小说的，这样才是正确的。
   而当我沉在故事里的时候，我却无法克制住自己。沉默。放肆的笑。目不转睛。
   宋词。麦岛。小妖。寒虫。还有Seven、安佑逊。那些故事里的孩子带着我穿越两座有着他们故事的城市，看着他们一起欢笑一起悲伤。从复旦出发，坐着飞机去往那座美丽的青岛，然后再折回，抵达复旦。仿佛是一个轮回。关于青春，关于成长。这般疼痛，这般幸福。而其中，属于他们的青春和他们的回忆，都如同青岛的海，那么纯澈，那么汹涌。那么，他们的爱呢？宋词之于麦岛、宋词之于小妖、宋词之于寒虫、麦岛之于寒虫、小逊之于小妖，那么多那么多复杂的感情呢？是不是如同上海错综复杂的钢铁森林般呢？作为我——一个阅读者、一个观望者，我能做的仅仅是继续站在原地，用不变的姿势，看着他们继续着冥冥里已被安排的戏份。直到最后的结局，缓而急的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依然无法去相信，他们会这样散去，那么永远的散落在天涯海角。就像肖水在小说里写的那样“一场青春之后，我们还是走散了”。我很喜欢他在这小说里的这段话。他写道：
“ 你还记得我们的爱情吗？
  你还记得你爱的人以及爱你的人吗？
  你记得我们走过那么长、那么长的路途以后，不想再分开吗？
  但是，我们看到的却是：六个青春少年，彷佛天空一束绚烂的烟火，曾经那么灿烂动人，却在一瞬之间消失在了黑暗的背景之中。
  天下果真没有不散的宴席。
  但轮回会永无停息地开始。
  留下的，在时间的长河中，宛如恒星般璀璨夺目。
  那是唯一的，
  那是爱。”
是的，在他们之间横亘着维系着的只有唯一的“爱”。我一直希望，他们不要散开。我一直想，最后的最后你们是不是还会再像从前那样在一起嬉笑打闹，直到天昏地暗日月老去沧海桑田。可是，那出戏终究选择的是“剧终”。再多的挣扎也是徒劳，再多的希冀也是枉然。他离开了，他留下了，她变了.........所有的烟花燃尽，所有的角色退出，所有的澎湃平复。而始终见证着昨天的他们的故事的，是那座美丽的城市和那所伟大的日月光华的学府。
   成长是疼痛的蜕变。化蝶一般旖旎。美丽诞生，却耗尽了所有，那片刻的绚烂只不过是一瞬一个转身的距离。或者也许，成长只是让我们更加多的失去很多值得一生拥有的东西，然后去换来那些无谓的拥有。不论是哪种，都是残酷。就像我一直喜爱的岩井俊二的电影，《梦旅人》或者《花与爱丽丝》，再或者《关于莉莉周的一切》。我们最终所得到的，只不过是一个词语，叫做“孤独”。那是十分庞大却精致的孤独，隐蔽在我们的内心深处，在最难过的时候，变本加厉的噬咬我们。
   “我们不会彼此遗忘，我们只会彼此消失。”多么决绝的语言，多么伤痛的过往。当我们说出这样的一句话的时候，需要多大的勇气？！于是，麦岛飞去了天堂、小妖去了美国又回来、寒虫去了瑞典、Seven声名响亮的生活在日月光华、小逊去了美国念书。而宋词，却再一次去了那个盛放了他和他的朋友们所有所有美好回忆的城市——青岛，是不是去拾取那些还遗留在那里的温暖美好的时光？是不是去重温海的孤寂海的汹涌他的幸福？（而，在我的印象里，青岛是个属于寻找回忆的城市，海风、蓝天、大海、美丽的地方、有着坡度的街道，还有回忆的丢失和捡拾。《恋之风景》不也是在青岛的一个故事？！）
   “那天晚上，好多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在相辉堂前的草地上点燃蜡烛、结满了千纸鹤为岛守夜。...........我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人，太多的风，太多的悲痛的神色，也隔着太多难以言尽的仇恨，让我禁不住要逃遁。”当人群为麦岛纪念的时候，他是否听的见那是一首唱给天使听的圣洁的歌曲？
   他们都是天使。都是。真的。于是，我们才看的到天空更加的纯洁更加的蔚蓝，而大海则是更加的深蓝更加的旷辽孤寂。
   而我，在那曲歌唱完之后，在那出戏落幕之后，还舍不得离开，还舍不得告别。尽管我知道自己已经即将控制不住自己去将泪水挂满整个脸庞。

   在《恋恋半岛》里，我曾试图把肖水和其他一些朋友放入里面。因为感觉里面有些场景有些人物都是存在着他们的身影。但是却感觉无力，因为我们也可能成为其中的某个人某个主角去扮演那一出出戏。但是，应该说，不可否认，里面有着他的很多回忆。毕竟，青岛、上海、复旦，都曾经留下过或者说正在留下他的有关青春和成长的记忆。
   以前第一次读他的诗歌是一首叫《孤独的羊群需要早起——赠给和我一起考研的12个好兄弟》的诗和还有一首叫《请求和誓言》的诗。当时很钦佩于他的写诗方式以及诗歌的写作能力。我上面已经说起过，他的诗歌纯洁高贵。真的是这样。你在他的诗歌里，所能读到的就或许只能用“高贵”来形容。现在我写这篇书评的时候，又再一次翻出他以前写的诗歌，居然看到一首写给麦岛和宋词的诗歌，现在摘如下：
“  《后觉书
      ——致麦岛和宋词》

   下午，从恶梦中醒来
   在被窝里
    不停寻找一个词。
   我想说话，这近似一种
   迫不及待的表达。
   我想说
   我们竟然对时间一无所知，
   这绝对不可原谅。

  穿过好久不见火车的铁道
  低走，躲着肆无忌惮的单车
  或者抬头。害怕空荡的天空
  里躲藏着什么
  一只粗鄙的鹰？凶恶的
  神的奴仆？虎视眈眈？
  它的翅膀迅疾地扑向大地
  而你是地心
  唯一，暗藏的火

  子彬楼前的草坪
  阳光盛大，秋天的清冷里
  摆开孤独而隆重的宴席
  是虚假的节日，还是
  我们空虚的头顶
  一只微微扑动的鸟
  不断招引着我们内心的害怕

  开始跑步
  刚喝下的水在胸口晃荡
  我像一只风雨中关闭舱门的船
  我轻声念到：
  两个兄弟
  你传给我一座妖娆的花园
  和一座巨大的阴影

  远处。有人躺在草地上，
  用英文报纸遮住迷宫的入口。
  嘟囔了一句，不知所云。
  暮色潮湿，时间发出纯粹的白光。
  对这个时代那些敏锐的感知者
  我心怀妒忌。

              2004/10/23         ”
   看完这部叫做《恋恋半岛》的长篇小说之后，再来回头看他以前写的诗歌，都是一样的纯洁干净。这部长篇里有的是他肖水的风格——诗歌的风格。诗化的语言，凝练而且回味无穷。前后的衔接是那么完美，慢慢的铺开一张纸，然后慢慢的在上面写属于他的文字。他用“火车的轨道”、“飞机的迅疾”来表示着我们的生命中过程。或者漫长或者迅速，但是无论是哪种方式，都无法逃过忧伤疼痛所布下的天罗地网。我们于是都坠入里面，永劫不复。
    “我们全都在直奔天堂，我们全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唯有让时间带走你，才不会让我感到悲伤”、“沿着空空的可乐瓶子，我们能爬到哪里去？”、“请别在我离开你前离开我”、“ 身体里有那么多细微的线索，让你找到我。相隔天涯，依偎取暖。一生如此”。当我再次打开这《恋恋半岛》文档的时候，那些悲伤的细微的文字，无孔不入的穿透我的身体，直抵我最最脆弱的灵魂。

   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电脑里在放着谢霆锋的《不散》，那样忧伤离别的曲词，成为了我这篇文章的背景音乐。一样的忧伤离别，一样的让人落泪。透过我们寝室的阳台，我只能望见那灰色的阴天，压着我的呼吸。而似乎这现实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还在那片大海的边缘美丽的城市，仰望蔚蓝色的晴空，呼吸着一种叫做忧伤的青春。
   城市。布满藤蔓的墙壁。一条堆满废弃物的巷子。几个少年。盛开绚烂的花朵。阳光。灰烬。这些都像是电影的道具，来让我们更加亲近这样的故事，感触这样一个关于青春关于走失关于回忆的小说。
   真的很感谢我们的诗人肖水，感谢他的文字，带给我们一场青春的盛宴。

                                 孤独深蓝
                        2005/12/26  于 杭州滨江高教园区立志园

（注：
此文曾被刊登于“易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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