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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aNiu » 敘 述 的 冒 險 » 秋水佳人(一)
过了二十二岁生日,他的鼻子开始不停流血,似乎是一个预兆。
他在一个小镇上的一所中学里教书,因此交际圈里的朋友们都叫他老师,“看,老师来了。”“今晚上老师请客!”“老师,你丫才喝几杯啊,再来。”“老师,镇东‘秋水佳人’店里新来了两个小姐,那叫一个正点,怎么样,去看看?”每遇到这种情况,他总是闭上眼睛骂一句:“你丫滚蛋!”他有个习惯,骂时必须闭上眼睛,否则很难骂得心安理得。
二十二岁生日他是和一位陌生的女士一起度过的。镇上唯一的一家酒吧,名字叫“嘲笑”,老板是个很有风度的胖子,即使在最热的夏天也没见他脱过上衣,大家都叫他佛爷。曾经有很多怀疑佛爷是不是个变性人,理由就是他从不脱上衣,也从不和别人喝通宵喝酒,每晚十二点,佛爷必得朝一起喝酒的朋友们说上句“你们慢喝”,然后上楼睡觉。
现在让我们回到他二十二岁生日的那个夜晚。那天雨下得很大,原先说要来和他一起庆祝生日的几个朋友临时都爽了约,剩他一个听着手机里连续不断的短信。“老师啊,真对不起,雨实在他妈太大了,没车,你晚上好好过!”“老师,建议你晚上去秋水佳人,就和老板说挂我帐上,啊,别客气,兄弟我就不去陪你了。他心里骂了句“你丫滚蛋!”眼睛没有闭上。
他住在上班的学校里,实验楼二楼的一个房间,此时除了外面雨的声音,他听不到任何动静,快抗不住了这份寂静,此时手机又响了,佛爷的喧嚣的“嘲笑”里声音依然不紧不慢:“老师啊,晚上过不过来啊,雨太大,店里没人。”他冲手机里喊:“没人?没人怎么那么吵啊?”佛爷说:“哦,有个女的在这喝酒,非得让服务员放刘德华的歌,咱店里哪有这歌啊,在给她放动力火车的“背叛”什么的!你快过来吧,今晚酒水免费。”
他找了把伞,换双运动鞋就出去了。到嘲笑时已经快湿透了,还好已经是夏天了,进了酒吧里就暖和了许多。佛爷一脸慈祥,在动力火车嘶哑的声音里佛爷那张脸尤显平缓。店里很吵,佛爷示意他看看角落里独自喝酒的女人,并且冲他伸出一只巴掌:“她喝了五瓶了,你说我收她钱吗?”他说:“她要再能喝一瓶,酒钱我付。”佛爷赞道:“够仁义!你今晚酒钱算我的,那不就等于她酒钱也是我付?”佛爷一脸通达,犹如大隐的智者。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佛爷和他已经让一箱雪花啤酒都见了底,此时角落里那个女人冲柜台招了招手,并没有回头:“还有酒吗?”佛爷和他对视了一眼,起身去拿酒,他朝角落里看去,那名女子头发遮住面容,衣服后面印了个大大的SD娃娃,他在网站上看过,那种SD娃娃一只要七千多,还得预定。女子身边的桌子上放着五只空啤酒瓶,墨绿的瓶子反衬出女子胳膊的白皙,以及手指修长。佛爷把第六瓶啤酒给她送了过去,还端了盘点心。
“你丫好是好,就是有点年轻,不知世事深浅,所以说,年轻真好!”佛爷喝了八瓶之后,有点语无伦次。他才喝了两瓶,头脑尚清醒,对佛爷的谆谆教诲频频点头,否则佛爷会乘着酒劲和他划拳,他最怕这个。喝酒的佛爷脸上依然慈祥,喝酒不上脸,上脖子。此时佛爷脖子上仿佛围了条红围巾。依旧数落他:“你啊,老师,我告诉你,等你再过二十年,到我这个年龄,你就知道了,什么叫作……叫作……唉,喝酒真好。”佛爷慈祥得语无伦次。
他又喝了一瓶,感觉自己不能再继续下去,否则会和佛爷一样,被人套出醉话来。佛爷见他不喝,嘿嘿地笑:“老师啊,这才几瓶啊,再来。”他闭上眼,正想骂人,却感觉鼻子里一阵不适,片刻之后重重地打了两个喷嚏。打完喷嚏他觉得头开始发晕,他说:“真不能喝了,不太舒服,上头了。”佛爷不看他:“你丫就装,一瓶就上头?五粮液啊?”佛爷每次喝醉都只记得别人只喝了一瓶。他没辩解,感觉到头越来越晕。
角落里的女子走了过来,佛爷指了指柜台右边:“卫生间,那边,男左女右。”女子迷糊说了声谢谢,进了卫生间,经过时他看见她紧闭的眼睛,睫毛很长,脸像她衣服后面的SD娃娃。七千多,他想,还得预定。
佛爷还在劝他喝酒:“我请客,多喝,下雨天,就得喝酒,不然多没意思?”他手扶着桌子站起来,说:“我先去趟卫生间,回来再说。”佛爷挥挥手:“那好,去吧,男左女右。”他恩了一声,走了过去。一推开左边的门就闻到一股酒味,那女子坐在地上,斜靠在洗手池旁边的墙上,池里吐得一塌糊涂。他打开水龙头,那池子冲干净,女子听到水的声音,睁开眼睛,冲他笑了笑,接着又闭上眼睛,头靠在墙上,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冲干净洗手池,退了出去,到右边的女卫生间解决了问题。出来路过时看见那女子还靠在里面。
佛爷对他说:“快点,快到十二点了,到十二点我就不喝了。”他说:“你店里钟慢了,现在是十二点十分。”佛爷听后猛然坐了起来:“恩?真的?”掏出手机看看:“不对啊,还差十分钟才十二点!”他态度诚恳地说:“前天那帮孙子想骗你来着,把你手机和钟都调慢了,他们借你手机打,不记得了?”佛爷立刻把手机时间调快了二十分钟,还想搬张凳子去把挂在墙上的钟调回来,可摇摇晃晃地被他一把抓住了:“算了,算了,明天再调。”佛爷一个劲地说不行不行必须调回来,最后让他站在凳子上把钟摘了下来。
调好了时间,佛爷四处望望:“刚才那女的呢,她酒钱还没付。”他提醒道:“你说了,今晚酒钱都算你的。”佛爷若有所悟:“哦,那她也不能跑啊。丫肯定喝醉了,看,她包还在那。”他看着佛爷一脸慈祥地幸灾乐祸,有点不忍地说:“没跑,没跑,她在卫生间里躺着。”佛爷哦了一声,随即头脑似乎清醒了:“老师你刚才去女卫生间了?不然你怎知道。”他说:“我没去女卫生,她在男卫生间里,哦不对,我去女卫生间了,她是在男卫生间里。”佛爷嘿嘿一笑:“你丫喝大了。”
两人把女子从卫生间里扶了出来,倒了杯热水给她。女子喝了热水似乎有所清醒:“几点了?”佛爷看了看时间说:“十二点一刻。”女子口齿不清:“过十二点了?过十二点就回不去了。”她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身体一斜,在失去平衡之前抓住他的衣服,但还是倒了下去,腰间露出一片雪白肌肤。佛爷拍拍他肩膀:“酒钱归我,她归你。”佛爷宽厚的大手在他肩膀上起落,仿佛在为他指引一个方向。他说:“你这有房间吗?”佛爷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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