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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隨筆] 【你听得到】牌子制造3 [打印本页]

作者: 御苑 时间: 2005-1-21 23:32 标题: 【你听得到】牌子制造3

小孩与梧桐
 
秋季，叶枯叶落。我和朋友走在路旁的梧桐树下的时候，一片枯萎的叶子砸到我头上。我抬头仰望，树叶拼凑成的屏障被阳光刺得千疮百孔。
 
1
头疼。
我侧躺在床上，抱着被子，面对着墙。左臂挡住了左眼。很小的一个视野。眼镜，席子，被子，毯子，帐子。
妈，班主任和你说什么？
没，难道你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
没。
液显的光照得她的脸惨白。
我昨天和班主任还有她男朋友吵架了。
我告诉你多少次，做人要忍。她的声音有些高昂，有点遥远。
我觉得小惜说我的一句话蛮对的。
啊？说清楚点。声音有点波动，有点震荡。
为什么每次和你说话都是这样，我不是讲得很清楚吗，跟你讲了也没意思。我的声音有些激动，有点爆破。
她没说话。
我没说话。
两颗炙热的眼泪灼得我睁不开眼。他们顺着脸孔的凹凸流下来，带着温度，浸湿了枕套。
机箱轰隆的声音。点击鼠标的声音。哄哄哄，滴答滴答。
 
我要去参加新概念。
要是拿个奖回来怎么办？
我本来不想去的。我们班主任说隔壁班的一女的去参加。
我也去试试。
窄小的卧室里只有我的独白，还有哄哄哄，和滴答滴答的声音。
 
我旁边的女生鼓励我出书。我也想出本书，就高二，要么高三的时候。
我跟你说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好好读书。她的声音带着命令的语气，但又掺杂着些许难过。
这不是挺好的吗？
我现在什么要求都满足你，但你也要好好读书啊。
我知道了，好好读书。
把声音调小点，可以吧？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
你自己关吧。
楼下的嘈杂，把小小房间里平静的空气摔得支离破碎。
我换了个姿势。右臂挡住了右眼。双脚摊开。天花板。窗子。帘子。天壁。
 
2
我打开门。走进黑暗。
开灯吗？算了，不开了。
关上门。
我站得有些蹒跚。
对面那家快装修好了。真快。
我开始走楼梯，走得有些摇晃，走得有趔趄。 
头疼，眼前一片黑暗。习惯了，贫血的表现。
右手撑在墙上。好一些了，站稳了些。但还是有些晕旋。
睁开眼，已经没事了。走吧，肚子饿得慌。
“咸菜面一碗。”
“放点辣的。”想暖暖身子。
面摊里油腻的风，拌着浑浊的空气。闷热。
……
回家？不，出去走走。
前面有条马路，对面是个公园。
街上的灯有些刺眼。一天没出来活动了，身体僵住了。
站在马路中间，两旁的车流不停的掠过，带着流动的空气。些许的寒意。
看着拖长的尾灯，匆匆经过，又匆匆离去。我夹在其中，发抖。
 
3
公园的灯光，昏暗。
人来人往。
圆形的舞池里有很多妇人，伴随着上个世纪的老调子，起舞。她们一齐拍手，啪啪。
绕了一半，骑车的路人擦肩而过。
舞池的另一半，一群人在练太极，古远的古筝声。他们悠栽的挥动双手。
我突然想到，在舞池中间的人怎么办？跳舞？练太极？幸好我未在其中。
出了公园，参天的路灯照得我冷漠的脸有些尖锐。轮廓分明的脸。面无表情，有些许忧伤，有些许惆怅，有些许迷茫，有些许骄傲，有些许不羁，有些许苍老，有些许惨白，有些许，昏黄的灯光。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
“饭吃了啊？”
“吃了。”
我走进黑暗中，刚才的声音悠远，有些老态。
吃了，吃了，吃了，我梦呓着，发现刚才不是我在说话。
前脚板先着地，小腿有些酸痛，身体有些摇晃，对面的这么快装潢好了，真快。
忽然，眼前一片漆黑，身体失去重心。正个世界开始震荡，摇晃的厉害。左手撑着墙壁。闭上眼。睁开眼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敲了敲门。
来了。
吃好了？
吃好了。
我妈还坐在电脑前开着六合彩，机箱轰轰轰地，鼠标滴答滴答。
 
4
我不是黄蓉，我不会武功。
王姑娘矫情的声音和我们班的小富婆有的比。
我不是黄蓉我整天做梦。
我也整天做梦，白日梦，痴梦，噩梦。
王姑娘的歌让我觉等有些幻听。我不是黄蓉。挺不错的。
电子吉他金属质地的音律敲击着我的神经。轰隆隆，犹如飞机起飞的轰鸣声，令我有些耳鸣。这是听力下降的征兆。
我是恐惧聋哑的。
如果我聋了，我会听不到声音，我会害怕，我不会像梵高把自己的耳朵献给某个女人。
如果我哑了，我无法言语，想象我比划着手语，我那愚蠢而急噪的样子，我敬畏。
你头疼你就好好躺床上，吃了药早点睡。她看着屏幕，说。
知道了。
打开窗子，凉风像开了闸的水库那样泻进来。我哆嗦了一下。
看着楼下的街道，耀眼的灯光，嘈杂的声音，有点明了，又有点模糊。
5
我倒是觉得自己蛮浅薄的，长这么大了连四大名著都没看过。知道的那么点东西还是从电视上看来的。真的，蛮可笑的。
我看过什么书？我想用我的手指加脚趾数还有多。
当我这样和我朋友说的时候，他们却说，这说明你还有前途。
前途，前途是什么？
前是哪个方向？
途是什么样子的？
站在现在的位置，我即看不到清华北大，也不看到浙大复旦。我觉得大学都离我好远。
前，途。哪里？什么样子的？
老师说，你以后说不准能考个民办二本。我听了嗤笑。二本？民办？老师，你挺幽默的。
曾几何时，我对着长辈说，要考个XXXX的，长辈们都笑着附和着，只要你好好读书，是能上的。你从小就这么聪明，以后会前途的。
是吗？你们给我指指看，前途在哪？
我突然想起自己说的话。
我想出本书。我要去参加新概念。万一拿个奖回来怎么办？
我嗤笑着。笑得凄凉，笑的悲惨，笑得难堪。
什么时候，原来我也学会了痴心妄想。
 
风带着讽刺得灌进衣服。
6
我抬头看着无边的天壁。
抬头的一片天，是肮脏的一片天，星星在文明的天空里再也看不见。
我记得小时候我是很喜欢哼《星星点灯》的，是喜欢这旋律，还是这歌词。我忘了。
也许现在不是天空肮脏了，只是我的眼浑浊了吧。
7
第二天。
头痛。
姑妈和表哥来看我。
挺高兴的。
带了是少许的问候。更多的，教育。
说了很多。多得我记不住有多少。重复了很多。
我听的时候吊儿郎当的。没正经。似乎对他们不尊重。
在姑妈眼里，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一个不读书的孩子。可怜。他们这样认为的。觉的我智商不读书浪费了。可笑。我居然成了个不读书的孩子。让人怜悯。
他们打开窗子，说房间很闷气。他们就这样搅杂了我的世界。我原本以为这个窄小的只能容得下我的世界了，永远会保持我制定的一切。就是他们这样轻易，而且随意的搅乱。我无能为力阻止。
姑妈说了两个人。
一个是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姐姐。她父母离异，生活困难。而后她母亲送她去一个地方读大学。是哪个城市我忘了。她刚说了我就忘了，我想我是没认真在听的。姑妈说那个姐姐每年都拿４０００的奖学金回来。很荣耀的一件事，现在她本科毕业了。讲到本科的时候姑妈咬着牙拖出来的。她还说那个姐姐现在回来了，在找工作。好象要去当英语老师似的。姑妈说现在就是去当小学英语老师也好。我听了，笑笑。笑的及具嘲讽。一个每年都拿一等奖学金的本科英语专业毕业生，去当小学英语老师？为了混口饭吃？
另一个故事是讲一个在兰州的亲戚的。那个名字我也没听过。叫什么我也忘了，因为我没认真听。姑妈说那个男的以前比我还聪明。说得像全世界就他最聪明了。而他现在一个月拿３００块的工资，而且还问他妈拿零钱。他原本是靠上了四川大学的。听上去是个好学校。但后来因为他要考围棋五段，放弃了学业。所以现在只拿一个月３００块钱的工资。我可怜个男人，我又佩服那个男人。
我听了故事说，我会比他们有出息的。但姑妈那时的表情，就像是结了千年冰霜的雪峰。冷漠，尖锐。我知道她在轻藐我的话。我也没有解释。我想如果我把出书的想法告诉他们的话，那晚上的问候就应该改成教育了。
终于他们发觉了我的不愉快。他们说要走了。我说，慢慢走。我并不是讨厌他们，但我觉得他们好遥远，他们并不知道一切，他们总是以曾经来判断我的未来，他们不知道我能写出让老师夸赞的文章，他们不知道我现在努力读书，他们不知道我头疼的厉害。他们走了。我送了他们。我说，慢慢走。而后关上门。看着跳动的日光灯，原来它也在嘲笑我。
 
后记
当我再抬头的时候，又一片落叶砸到头上。看着支离破碎的树阴，我笑得凄凉。

作者: 安奈可馨 时间: 2005-1-22 12:56

挣扎着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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