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2-5 12:34 燕草飞非
GOING HOME

  [b]·关于“回家”这个动宾短语[/b]
    下颌的线条不由自主地变得圆润优美,双唇轻启、吐气如兰, 舌尖与齿轻啄,做着相互挑逗的游戏,于是声音不遗余力地悦耳动听,最终迸出两声温柔清脆的音节。
    回家。

    匀速行进的汽车碾碎前方冰冷粘稠的雾;发动机的呜咽淹没了空气的悲鸣,始终不曾改变的频率和振幅,一如车窗外凝滞的灰色风景。长条面包状的空间似一道屏障,将时空屏蔽在外。
    回家,回家,我轻轻地念上十遍,二十遍,上百遍。行李箱躺在架子上,时而随车身颠跛,耳机里是《卡门》,热情的女郎口衔玫瑰,与我的心情不相吻合。我明显缺乏回家时应有的兴奋。
    汽车依旧匀速行进,长时间保持着相同的状态。
    现在的家对于我,仅仅是个上下结构的汉字,一个名词,一个地理概念;所谓回家,不过是个生硬乏味的动宾短语,特指一段几千公里的位移。仅此而已。仅此。

    Going Home
    也许也许,它再不能描述我现今的状态。
    I’m just going back to where I used to live.

[b]·门前的幻想[/b]
    我静静地站在家门口。
    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呈现出怪异的形状。空间扭曲。时间穿梭。幻想逆袭。
    厚重的墨绿色铁门,说不出的压迫感。
    扭曲的空间,我静静地耽于幻想。
    视线纠结在门铃的按钮上。我从未发现它竟是如此光鲜诱人,红润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放肆地诱惑我,我忍不住要去触碰它,想象着将它刺破,看鲜血顺着手腕滴落。
    无声的咒语。战战兢兢地伸出的手。

    猫眼令我心悸。
    这本是用于隔阂的小透镜竟如一个冷静而冷漠的窥探者,将我完全看穿,毫不留情地把我剖析得体无完肤,并一针见血地粉碎我的一切幻想。

    门铃刺耳的尖叫把我活生生地扯回现实。
    不会有人来开门。我早知道的。

    转动钥匙,拧开把手,开门、进屋、关门。一连串的动作,一系列的声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b]·光的波粒二象性[/b]
    流云、斜阳;枯藤蔓、落地窗;摇曳的风铃、风干的野菊;一本摊开却沾满灰尘的书,一扇没有上锁却不愿打开的门,一个不知谓何状态的人。

    窗帘不安地躁动,随风舞,暧昧地抚上我的脸。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将半个脸藏进衣领,无法停止颤抖。

    据说,灯光给人以温暖。
    我近乎神经质地打开所有的灯。门厅、书房、客厅、卧室、浴室、厨房,灯光毫不吝啬地充满每一个角落。然而光与影永远并行。明亮的灯光明亮的房间。我始终独自一人蜷缩在阴影里。它是囚禁我的笼,却也是保护我的盾。
    “灯光给人以温暖。”
    于我这是个假命题。失去了“家”这个前提,灯光的含义便只到达物理层面,既一种微粒,同时具有电磁波的属性,严重干扰我的脑电波。
    如此如此,思维开始混乱,开始涌动开始升腾,不规则地扭曲,然后流散。
    音响的音量调到了最大。这极其无公德的恶习,为了宣泄,并且急于切断在脑子里蠕动纠结并肆意蔓延的苍白惨绿的乱麻。
    记忆是相会的一种形式,忘记是自由的一种形式。那么且让我暂时的失忆,暂时的自由。

    严寒,在暖色调的灯光下欲盖弥彰。我逐渐冻僵在瓦格纳近乎抽搐的热情中。

·凛冽的时光,我闭上眼睛紧紧拥抱我的小熊
    夜幕不合时宜地降临,它张开巨大的双翼,不容妥协地吞没一切,唯有时钟做着无谓地挣扎,它滴答地嘶喊,妄图破坏这寂静,却反倒使它越发地浓郁。

    滴答滴答,寥寥星辰寂寞运行,周而复始;
    滴答滴答,痴叶枯草丝丝轻响,风过无痕。
    滴答滴答,月亮穿出云层倒挂在天空,弯弯的好像老天爷阴冷的笑。
    滴答滴答,我搂着我的小熊,将脸贴上它暖暖的毛绒绒的大脑袋,仿佛回到了好多年以前,那时我还和它一般大。
    滴答滴答,在这凛冽的时光,我们闭上眼睛紧紧拥抱,踏上悠长的螺旋梯,深远深远。

2006-2-5 12:35 燕草飞非
悼念撒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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