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3 20:17
会漂的石头
忽然
七月,蕾蕾穿了烟灰色的外套来看我.
半夜醒来,额上的薄汗已凉,胃部剧烈的疼痛让我惊醒,惊醒在这个没有月亮的深夜,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凌乱的头发,扭曲的脸,和支离破碎的呻吟.我起身倒了温水,吃了药,可是疼痛的感觉依然没有减轻.披了外套去天台,风很大,手臂上布满了细细碎碎的疙瘩,很冷.我似乎听得到骨骼发出的摩擦声.我蹲在地上圈住自己,头埋在膝上,这样的姿势让我感觉安全,让我的胃痛减轻.我唱一首歌,唱一首我们熟悉的歌.
蕾蕾剪短了头发,微微的红.笑起来可以看见洁白的牙齿,和那个缺了牙的口子.很灿烂明媚的样子.她总是说我脸色不好要我多晒太阳.她总是说我喝起酒来很凶要我接烟酒.可是她不再在我面前说起你.其实我知道她只是怕我很忘不了你,可是我怎么会忘不了你呢?她给我买了很多的牛奶,因为我总是失眠,她给我带了很多书碟,因为她说我听音乐的时候看起来不那么无助!她给我买大堆的阿司批林,因为我失眠后总是头疼.她把我一直当成那个扎小辫穿连衣裙的小孩照顾,她甚至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 .
我离开家离开蕾蕾,我想换种生活的方式,于是来到这里,我的学校很破败,我的同学很沉闷,可是我依然喜欢这里.在这里我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可以在冬天的早晨自己一个人在太阳下发呆,可以去偌大的图书馆看一整天的书.每天睡觉到自然醒.............
这里阳光很好，这里空气很好,可是我的身体变的越发孱弱,每天要吃很多的药,忍受一些来自身体上的疼痛.我以为我很好.可是发现自己完全无法记忆在这里的一切,我总是沉溺在一种对过去的幻想中.我开始又回到童年时期的怯懦,害怕夜晚.我总是在夜晚陷入自己的想象,很恍惚又很清醒的感觉.
蕾蕾带我去看画展,我看到你笔下的丽江,说不出的感动.我拉着蕾蕾的手不自觉的收拢,我开始讲述一些事关于丽江,六月的丽江.蕾蕾穿着她烟灰色的外套很安静的听我的讲述,我 告诉她丽江的石板路是如何的一尘不染,我告诉她丽江的夜晚是如何的美仑美涣.我在你巨大画下坐着固执的象个孩子.我看见蕾蕾认真的脸觉得很满足,她是唯一愿意认真听我倾诉的人，从她的眼睛里我看不到一丝敷衍.她的表情象她烟灰色的衣服一样安静平和.
我们去了学校后的那块空地,那里的风很放肆,空气很自由,一切都很美好,惟独缺少了漫天飞舞的栀子花.风太过猛烈了于是我的头又剧烈的疼痛起来.我感觉到我脑海里剧烈的冲撞,我的睫毛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见睫毛上面大朵大朵的花,五彩缤纷的样子象是儿时沉醉不起的海洋球.蕾蕾的短发飞扬.我看见发丛中她陷入回忆的脸.
我庆幸蕾蕾没有看见我泪流满面的脸,她没有看见我疼痛而扭曲的脸,她在我身边熟睡,均匀的呼吸吹拂在我的脸侧,我长久的凝望.我害怕哪一天我醒来就不在记得她明媚的脸.她呼吸中的浅浅气息,让我有些晕旋,我看见她颈上的红线,我的胃便突如其来的痛起来.我抚摩自己颈上的褪了色的线,我听见长长的叹息.
蕾蕾走的时候我身上穿的是你的黑色连毛衫,袖口被我挽了又挽依然盖住我的手腕.蕾蕾抱着我哭了,蕾蕾竟然哭了!手心的疼痛一瞬间漫过我的全身,可是我最终什么也没说,我甚至想不出一句话可以安慰从不轻易哭泣的她.她说如果你想家你就回来吧!我笑着点头,然后我看见泪水从她眼眶里掉落,一场决绝的出走,却以无声为结局.我想我的笑一定布满了碎片不然我的蕾蕾怎么会流了那么多的泪.
回到教室我翻出随身带着却从来不看的照片,一看就是三个小时,我看见自己当初的样子,自己黑色长发的样子.我常常看着现在镜中的自己觉得恍惚,亚麻色卷发里藏住的脸漠然又陌生.我几乎收起了所有的镜子,我想我看见自己的眼睛会更加难过.
我起床时给阳台上的绿色植物浇了水,细致的弄好我的头发,身上还是那件黑色的连帽衫,我轻轻的关上门,依然可以听到里边传来的音乐声,我一步一步认真的数着楼梯,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我只是觉得我该去走走,所以我就走出来了,并且还要走下去,不确定归期,我把唱片播放着,在我想回家时指引我方向!
莫文蔚雍懒的声音在我身后回荡,在楼道上来来回回的旋转,我似乎看见路尽头的你的脸,看见蕾蕾狠狠坠落的泪,看见自己长长睫毛上盛开的花朵,我甚至问到了青草香味.......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
世界忽然可以什么都没有,
我想到了你,再想到自己,
我为什么总在非常脆弱的时候
怀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