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3-26 20:16
狂爱龙卷风
遗失的鹤群
项海有鹤,是我们这三天枯燥的会议中唯一能让人打起精神来的议题。我们顾不得开会了,满脑子想的都是一只只白鹤,睡梦里也常现那曼妙的身影。好歹熬到会议结束,我们便像脱笼的鸟,迫不急待地前往项海寻鹤去。
“4500”高速行驶在沙地上,远处绵延银白色的海。我们兴奋地喊:看到海了,看到海了!引我们去的王处长不由得大笑,他是笑话我们这些大城市里的人没见识哩!那海并不是真的海,当地人管河滩、泡子统统唤作海,有点夜郎自大的意思,我们不懂,以为是真的海,是夜郎给我们开的玩笑。
车直奔那片海去。
走近了才发现,刚刚看到的海也不是王处长说的河,那是大片大片的白沙地。白色的沙子一望无际,远远看着就像泛着银光的海了。沙地当中的河泡,大概是久旱的缘故,已浓缩成小小的一团,浅浅的水湾里,几只不知名的水鸟掂着细瘦的脚行走,看到车来,约定好了似的一哄而散,却没有看到鹤。
我们将车子停在“海”边,徒步行走。我看沙子松软,索性脱了鞋,光脚走路。这是午后,沙堆里像藏着许多小太阳。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咯着了,用脚趾翻出来,是一枚小小的贝壳。拾起来,贝壳已经风化掉粗砬的外表,晶莹圆润如象牙。我特意把脚往沙子深处踩,期望再寻一些贝壳。其实不用刻意寻找,再往前,沙地结成了坚硬的板块,上面满是风的信手图鸦,那些白如玉的贝壳就散落在其间,我捡了好些,两边的裤兜很快就塞满了。这是我的习惯,走到哪里,都要带一点东西回去做纪念。虽然看不到鹤,这些美丽的贝壳多少能填补一些遗憾吧。
这样行走了很长一段路,我们看到一大块铁牌。透过斑斑锈迹,依稀能读出上面的图文,意思是还要往前走,往前走二里地,就能看到鲜活的鹤群了。我们都高兴起来,拍打着脚下的沙子,争先蹬车。
车子再往前走,白沙地变成了黄土坡。坡上点缀着稀松的柳,被劲风强扭成狰狞的模样。“海”被我们远远抛在身后,看眼前的地貌更不像有水的样子了。有人试探着提出:是不是走错了路?王处长犹豫起来,项海有鹤,他也是听说,这里他是头一回来。转过一道土坡,几间黄土屋堆聚在一起,形成村庄的样子。王处长出了口气说:好了,好了,总算见到了人烟,打听一下当地人,不愁找不到路的。
我们在村头停下车,一头驴子从矮墙边探出头,啊啊叫着,院里的鹅鸭都跟着叫起来。屋里出来个老太太,操着手站在磨盘上张看。司机上去问路,老太太费了好半天劲儿听清了意思,摇头喃喃道: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年,也没见到什么鹤,又回问我们:鹤是啥东西?我们哭笑不得:这老太太糊涂了,还得找明白人问。有驴那家走出来个中年男子,一样操着手,一笑一嘴黄牙,叫人怀疑他是吃了很多地上的黄土。他倒是个聪明人,非要我们买下他的鸡才肯告诉我们哪里能找到鹤。他将一只缚好的老母鸡塞到司机怀里,然后往我们身后一指:回头再走二里地就能看到鹤了。对面的老太太好象也突然明白过来了,问我们要不要她家的鹅,买了她的鹅,她也会告诉我们鹤在哪儿,我们当然不会蠢到再去买一只鹅,那只老母鸡我们还不知怎么处理掉呢!
车子掉头往回开,途中,司机突然踩了个急刹车。我们迫不及防,全跳了起来。司机一拍脑袋惊呼:完了,上当了上当了,往回再开二里地,不又开回来时的地方了么!我们一捉摸,可不是么,往回,不又开回“海”边去了?正犯愁间,又一辆越野车迎面开过来,看情形,显然也是来寻鹤的。两车交汇,司机跟司机彼此探头问:看到鹤了吗?又都摇头,那辆车更惨,在这附近绕好几个圈子了。突然,那车后面的车窗里探出一只鹅头,哦哦叫着,全车人交换了眼色,都明白了,彼此笑起来。
我想:项海有鹤,其实是个美丽的传说,是当地人“招商引资”的把戏罢了。再次经过那块“项海湿地自然保护区”的铁牌子时,真叫人心里不舒服,好象吃了沙子一样。
后来我们出项海时,遇到几名当地巡警。从他们口中得知,项海以前确实有鹤,只是近年来湿地环境被人为破坏较严重,再加上连年干旱,项海的水没有了,鹤群只有迁徒到别处去。不知内情的人,还兴致勃勃地赶过来看鹤,最终只有收获失望罢了。
原来项海真的有鹤,只是人们把它们遗失了。
我们没能看到鹤,却吃到了一顿鲜美的母鸡炖蘑菇,总算没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