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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8-3 21:38 涂草
(原创)双亲

  这是一个平静的下午,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如同这个地球不停旋转和重复的每一个同一段时间。城市里,不繁忙的地方依然冷清,繁忙的地方依然喧嚷。日日如此,年年如此。唯有不同是,街道上的植物会随着季节的更换而变换脸面。现临秋末,马路两边的梧桐树早已落光了叶子,裸露出光秃的枝干,象一个个苍老的头颅掉光了头发。路面上堆满了干枯的蜡黄色叶子。没有光泽与弹性,死气而容易破碎。偶有两片仍然挂在枝头,秋风凌厉,摇摇晃晃象一面面打了败仗的旗帜。没有丝毫生气,看上去随时都会坠落下来。
一个清瘦的女人站在窗户旁。她裹紧了衣服,右手放在玻璃上,左手放在窗户框上,以撑住身体。她站在那里注视着窗外平淡无常的景象,姿态一如眼前所现的景象一般安静。眼神些许落寞。她的身上裹着一件厚实的棉绒睡衣,淡黄的颜色。仿佛刚刚孵化出的小鸡身上的羽毛。温暖且柔软。她实在算不得是一个漂亮女人。即使她曾有过美丽的时光,但是现在,花容月貌已经消失无遗。她没有头发,光秃的脑袋好似光秃的枝干一般显得没有生机。眼眶深深向内陷下去,原本青春的年纪看上去却已现龙钟。但这双眼睛并不显得惘然,不显得悲伤。依然清澈,深幽,好象两潭黑夜下深深的井水。又如无风的海面,波澜不惊,一派安平。她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思绪淡定,没有丝毫纷扰,脸上露出恬适的微笑,洋溢着轻柔的幸福味道。她缓缓地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来,将鼻子凑过去,闭上双眼深深地呼吸,一副贪婪模样。她的嘴里低声呢喃着:小雅,你还能嗅到风的味道,真好。
小雅整个下午都倚着窗户站着,默默注视街道上微许不断更迭的景象,象观望一场真实的电影。人多了,人少了,车停了,车又开了。又有一片枯叶落了,被行人的脚步踩碎了。有一对恋人吵架了,女孩子红着脸跺着脚转身走了。有衣衫整洁的男人提着公文包站在站台上抽烟,还有顽皮的学童蹲在路边逗玩一只啃着骨头的流浪狗。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欢快地唱着歌,有人如同小雅一般保持静默。有穿着白色风衣的女子蹬着棕色的皮靴子,还有黑色的,粉色的,绿色的。阳光晴好,人们在各自的轨迹中悄悄的享受着,运行着,互不打扰。小雅笑了,红扑着脸,露出了牙齿。她又哭了,泪水仿佛秋风一般冰凉。她对着窗外赞叹道:人能活着,多好。
小雅低下头,去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子。这是一枚铂金钻戒。在温暖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光泽温润如纱绸一般柔软妖娆。她轻轻去抚摩它。象抚摩自己孩子的头发。她深情地去注视它,犹如注视怀胎数月的母腹。她将手抬起来,去吻那枚戒子。然后把手贴在脸上,轻轻闭上眼睛,幸福模样。她轻声说:蓝蓝,我爱你。此时小雅的心中涌上潮水般的想念,想念那个与她彼此相爱的人。虽然她们在晚上就会见面,会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看电视剧,一起入眠。但她依然会想念,此刻由甚,每每临到傍晚,蓝蓝快要回来的时间由甚。想念之强烈非等到看到蓝蓝,投入蓝蓝的怀中才可有略微消淡。
天,随着时间的前转逐渐暗淡了下来。太阳西落,留下一片火红的余晖。小雅不顾寒冷,将窗户打开,伸出头去,四处张望,焦急难耐。终于,大概六点的时候,一辆红色大众Polo从北面缓缓驶来,在楼下的停车位上安稳停下。小雅的脸上顿时洋溢出无比快乐的神采。车门打开,走下一个比小雅稍许年长的女子,手里拎着一大袋各种零食和菜蔬。她齐耳短发,眉目端庄,穿着深棕色呢绒大衣,黑色长靴。女人抬头看见小雅在楼上欢快的挥着臂膀,一脸喜悦。然后挥着右手不断回应。小雅将整个身子都探了出来,大声地喊着女人的名字:蓝蓝,蓝蓝!


两年前。

这天下着小雨,初春。蓝蓝没有去公司,给公司打了一个电话,表示身体有所不适,需要请假修养。她知道,这次身体的不适仅仅“修养”两天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但已经没有丝毫的心情去投入工作,索性搁置下来。前一夜,她一宿没有合眼,独自一人坐在窗户边上流泪。嘴里反复的只有一句话:他走了,他真的走了。她不敢相信出现在眼前的事实,虽然那个男人已经告诉过她:我要离开。但她只当作是那男人的口头玩笑,可昨天晚上进家之后,男人和属于男人的每一样物什都消失了,犹如瞬间蒸发,不留一丝踪影。这是第二个离开她的男人。她感到深深的心疼和难过,还有困惑。第一个男人留下的伤口是这个男人治愈的,而这个男人不仅把那愈合的伤口又狠狠撕开,还留下了一道更深,更加丑陋的伤口,鲜血淋漓。现在的伤该如何愈合呢?如何让它们停止疼痛?蓝蓝无法给自己一个解答。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信任谁,给予谁以希望。
天亮的时候下起了雨,蓝蓝打算出去行走。如果闷在家里,她想自己可能会很快死去。不如出去用行走,用奔跑将身体里的力量全部释放出来。这样,或许就不会那么疼了。她关了门出去,没有带伞。走在大街上,没有方向,没有目标,一直向前,走到必须转弯的拐口就拐弯,然后再一直向前,如此反复。起初她只是走,很慢。后来加快了速度。最后快速奔跑起来。全然不顾路人惊诧好奇的眼神。虽然她知道自己跑起来的样子很丑,但是她必须跑起来。她咬着嘴唇飞奔。这样,就可以忽略掉痛的力量,就可以忽略掉眼泪流下来的钝重声响。早晨,中午,晚上,深夜。直到身体的水分全部被消耗贻尽,直到再没有一丝气力动起来。她终于停下了。此时,已经到了一个自己从未到过的地方。面前是一个站台,她走过去,背靠着站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然后缓缓地坐了下去,丝毫没有知觉地上的潮湿冰凉。
片刻,蓝蓝终于缓过了气,扶着站牌慢慢站了起来。然后就一直靠着站牌站着。既不去看站牌上的地点名称,也不去听往来公车里的站台报站。她停止了哭泣,面无表情,不露悲伤,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公车渐渐稀少起来,站台里的人群也不再喧嚷。三三两两。最后,再没有公车开来,站台上也不再有人前来等候。蓝蓝以为只剩下她一人了。她向站台的另一头望去,只见,那里还站着一个年轻女子。那个女人穿着一袭连衣白色棉裙,白色棉袜皮鞋,长发,身形清瘦,看不清面容。那女人也全身湿透了。坐在花坛边上,低着头喘气,象似也走了很远的路程。许久,对面的女子站了起来,但是没有走,面对着马路,若有所思,一动不动地呆立着。又是许久。蓝蓝走过去,女子听见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抬起头来。这是一个清秀的女人。眉目澄澈而深幽。只是面容过于清瘦,显得苍白。你好,我叫蓝蓝。蓝蓝使出力气冲着女子笑了笑。女子没有马上说话,停顿半饷,才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你好,我叫小雅。
蓝蓝,你哭过。小雅盯着蓝蓝的面庞,神情犀利。她似乎一眼就能看出来蓝蓝脸上还未擦拭掉的液体不是雨水而是泪痕。蓝蓝伸出手去拂摸小雅的面庞,小雅没有躲闪,注视着蓝蓝的双眼。摸着小雅削瘦的面颊,蓝蓝心中涌上阵阵酸楚,满是心疼。小雅,你也哭过。小雅拿下蓝蓝的手,尴尬的笑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呢?蓝蓝没有作答,转过身,面对着马路。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家。你呢?我?我的家不在这个城市。我在这里读大学,但今天我不想回学校了。或许,我也没有再回去的可能。小雅也转过身面对着马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此时,雨已经停了。一阵春风拂过,但在这深夜,吹在这两个被雨水淋透的女人的身上,显得无比寒冷刺骨,似乎比冬日最遒劲的寒风还要凛冽。小雅再次仰起了脸。蓝蓝,我,很冷。蓝蓝转过身,迎着她,同样由于寒冷全身颤抖不停。她们各自向前进了一步,紧紧的抱在一起。
蓝蓝,你不回家,在这儿等着什么呢?我,我想等着能够从公车上走下一个男人能够带我回家。你呢?我不知道。因为我十分清楚我的等待只是枉然,不得结果。但我还是想试一试。我想等某一刻车上能走下一个神医,走到我的面前,告诉我,我的病还有救,我可以象每个平常人一样健康的活下去。而不是象医院里医生说的那样,我只剩五年的生命。我也想等一个人来爱我。虽然我还未曾品尝过爱情的味道,但这仅剩的五年我不想受伤。她们从未相识,但是现在,两条平行线偶然相交。她们紧紧地抱着对方的身体,彼此感觉肉体的热量以及心灵相通相会所带来的温暖力量。她们同时簌簌地流下泪来,悲伤又欢喜无比。末班车早已开走了,我们等不到了。小雅,我带你回家。蓝蓝松开彼此拥抱的臂膀,拦下了正好迎面驶来的的士。


一年后。

冬日夜晚,漆黑,静谧。一切物体的影形都一一隐退。人群不再喧嚷,车辆不再喧嚷。没有悲伤,亦没有血迹。世界一派和平。天上洋洋洒洒地分飞着白色雪花。纯洁,晶莹,单薄。想伸出手去抓住,又不忍心看着它们在手心里破碎融化。只能静静地看,轻轻地听。看它们的妙蔓,听它们的轻盈。蓝蓝同小雅一起趴在窗台上看,依偎在一起,幸福满怀。她们默不作声,看着彼此的眼睛微笑。小雅眨了一下眼睛,蓝蓝会意的同小雅一起跳下去,直奔厨房。平日,蓝蓝是不会让小雅亲自做饭的,但是今天,小雅执意要给蓝蓝做几道自己拿手的菜肴。蓝蓝也应允了,因为今天实在是个欢喜而特别的日子。
她们并没有马上去吃满满一桌子可口的菜肴。而是先躲到了屋子里去,打着暗灯,脱下衣服,然后换上蓝蓝带回来的洁白婚纱。两人穿好后,蓝蓝开了亮灯,一起站在大镜子面前欢快无比的照着。片刻,蓝蓝把小雅拉到梳妆台前先坐下。然后给她戴上她最喜欢的假发。她跟蓝蓝说,从前她的头发跟这一袭长发一般漂亮,甚至还要漂亮。蓝蓝伏下身去,亲了小雅面颊。低声说着: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最漂亮的小宝贝。不要乱动,让我给你修好头发。片刻,小雅被蓝蓝装扮成了一个典雅的新娘。然后,蓝蓝再坐下来,由小雅为她装扮。蓝蓝是短发,稍作发型,戴上她喜欢的饰物即可。装扮好后,小雅在她身后快乐地拍起手来,不住地去亲吻蓝蓝的脸庞。看着蓝蓝端庄美丽的模样欢喜地叫着:蓝蓝,你真漂亮!她活象一只吵闹不休的鸟儿。
她们先吃完了晚饭,由蓝蓝收拾好剩余的食物,收拣好桌子上的狼籍场面。小雅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安静地等着。蓝蓝洗净手后,笑着向小雅款款走来,手里拿着一个心型的红色丝绒盒子。里面放着一枚铂金钻石戒子。小雅也开心的笑着。笑容象一个调皮的小鬼,似乎心里揣着什么不可告之的秘密。蓝蓝贴着小雅坐了下来,然后缓缓把盒子打开,只见戒子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出耀眼的光芒,犹如夏夜里最为明亮的星辰。小雅的脸颊现出粉红的颜色,犹如一只熟透的苹果,清甜芬芳。她伸出左手,蓝蓝将戒子从盒子里摘了下来,戴在了她左手的无名指上。小雅将头深深地埋入蓝蓝的怀中,任她拂弄自己的长发。忽然,她又仰起头来,坏坏地吃笑着。蓝蓝,我也有结婚礼物要给你。是什么呢?蓝蓝好奇地看着小雅的眼睛。小雅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小手帕,然后一层层打开,里面躺着一只陈旧但光亮如新的玉戒子。小雅一边拿过蓝蓝的右手,戴在了无名指上,一边说着:这是母亲给我的。蓝蓝满足地注视着手上的戒子,似乎她这一生所等的幸福终于如愿以偿。但小雅脸上的坏笑并没有退却。蓝蓝看着她,淡淡地微笑着,不作声,等着她把答案揭晓。只见小雅从身后又拿出一张折叠的红色卡片。小巧,精致。在卡片的正面赫然写着:结婚证。蓝蓝拿在手上,里里外外反复的仔细观看,笑得合不拢嘴来。小雅看着蓝蓝欢喜的样子心里更加充满无法言说的愉悦。她们看着彼此的眼睛,紧紧地抱在一起,许久许久。


又一冬夜。

深夜,雪花在安静地下着。已经变成鹅毛大小的模样。不知何时才会停止。蓝蓝和小雅裸露着各自的身体,拥在被窝里。没有入睡。窗帘没有拉上,雪光从外面照射进来,在黑暗中显得很光亮,荧荧一片斑白。她们默默地注视着飞雪。我真希望这雪永远不要停止。多美。小雅,你如同这雪花一般美丽。她们再次注视彼此的双眼。眼中跳跃出热烈的火焰。这火焰令她们周身感觉无比温暖,不再需要暖被的呵护,不再需要空调对空气温度的调适。她们紧紧地缠绕住彼此的身体,好象两条光滑粼粼的蛇体。她们似乎化为一团火焰。这火焰在床上,在黑暗中无边的蔓延着。窗外的雪光愈加热烈起来,不再是斑白,而是金黄,是太阳的色彩。似乎是被屋内的火光所反照。她们掀开了被子,两具赤裸的肉体在黑暗中展现无遗。她们炽烈的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热吻的声响扰醒了雪夜的静谧。舌尖的吸允透露出如同身体一般裸露的贪婪。犹如两只猛兽发出的嘶咬和悲鸣。然后,两唇分离,瞬间又更加热烈地去亲吻彼此的身体。此时,她们是火,是兽,是泛滥的洪水。慢慢地,渐渐地,她们激烈的动作缓慢下来。她们不再用嘴唇抚慰各自的身体,而是用手。用手去抚摸,轻轻的,深深的,缓缓的。从头发到眼睛,到鼻子,到唇,到肩膀,到胸,到背上,到腰臀,到腿,到脚。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她们深情的抚摸着,犹如抚摸故乡的土壤,犹如抚摸自己的母亲,犹如抚摸自己。此时,她们是水,是蛇,是悄然的花朵。她们并不能进入彼此的身体,但她们并不为此而有任何遗憾。甚至,她们本就没有去在意这件事情。她们将肉体的彼此进入给完全姘弃,仿佛丢掉一件和自己毫无关联的物体。她们需要的是灵魂的彼此进入,她们已经进入,深深的,不可测量的。她们用唇,用手,用热烈与平静,用她们所能及的所有方式去释放,去诱引,使自己,使对方,都如一朵黑夜里的玫瑰,最大限度的热烈绽放,芬芳出无法抵挡的怡人香气。这美丽,这香气比雪花更加能令人感动,幸福,直到泪流。许久,许久。一切归于静止和宁谧。雪花睡了,黑夜睡了,她们,也睡了。


第五年。

春初,一如五年前的时间。细雨连绵。正如当初医生所言,现在小雅的身体健康已经完全溃败下去。面容再也看不出来她还仅仅是一个年轻女子。她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允许她继续住在家里,只能住进医院度下余日。她每天都是半睡半醒着,吃不下任何食物。靠输液以维持生命。但她没有丝毫的悲伤和恐惧。这段时间她深深地沉在这五年的记忆之中。虽然,曾经也狠狠地抱怨命运如此安排,但现在,心中唯存感激。在这最后的时光,命运可以安排蓝蓝的出现,她已满足。曾经,她是多么的渴望得到爱。却迟迟不敢同生命中出现的男子深交。她怕,怕刻骨铭心的伤害。不管那男人最后是陪伴还是离开。因为,她的脑海里深深的印记着少时父亲毒打母亲和离开她们母女时的画面。仅剩五年时间,她不需要伤害,只想要完满。她感谢蓝蓝的爱,感谢彼此给予的爱。没有争吵,没有离别,没有血腥,只有平静的生活,安心地,幸福地度过,生命多好。但她最后还有一个心愿,一个由来已久的夙愿。
蓝蓝,我爱你。小雅,我也爱你。她们相视而笑,一如从前的每一天。蓝蓝,我还有一个心愿。不知道能否实现。小雅将目光投向窗外,看着雨滴,心中涌上隐隐的悲凉。蓝蓝拉过小雅的手,放在手心里,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深情而关切。说吧,什么心愿。我一定会让它实现。小雅笑了。使尽力量来显出她的宽慰。蓝蓝,我,我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我想要那孩子平静地,健康的成长。好,小雅。我们一起去孤儿院吧。我想,在那里我们或许可以找到一个我们喜欢的孩子。
这天雨后天晴,阳光媚好,空气新鲜。蓝蓝带来了小雅喜欢的衣服,饰物还有假发。待她穿戴好后,蓝蓝帮她化了淡妆。小雅站在窗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迎面吹来的微风。心中充满喜悦。蓝蓝从她背后抱住她,亲了一下她削瘦的面颊,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面,不让小雅看到她的泪水。小雅,你真美。
她们在孤儿院领养了一个两岁大的小姑娘。粉嫩的身体象一节一节的藕棒。圆圆的脸盘上一双大眼睛象两颗漆黑无比的珍珠。那女孩看见蓝蓝和小雅就笑了。小雅欢快地说:蓝蓝,我们带她回家。完全忘却了自己是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回家的路上,蓝蓝的眼中不停地流着泪水,犹如滔滔不决的雨水。模糊了视线。实在无法继续开车,只好停在路边的一块空地上。此时,阳光暖暖地洒泻进来,照在她们的脸上。小雅坐在蓝蓝的右边,小女孩则坐在她的腿上。
蓝蓝不敢去看小雅的脸。但从反光镜中仍能看到她逐渐微弱下去的气息。她的头靠着车窗玻璃上。用尽最后的力气露出笑容。蓝蓝,不要难过。给孩子起个名字吧。蓝蓝强忍住泪水,一把搂过小雅和女孩。将小雅的头埋在自己的怀中。叫她平之,好吗?好。小雅笑着用很微弱的声音去和女孩说话:小宝贝,以后,你就叫平之。你是我们的女儿。平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用力的。然后,小雅伸出手去抚摩平之的眼睛,鼻子和嘴巴。平之,我要牢牢地记住你。就象我牢牢地记住蓝蓝一样。她又扬起手想去抚摩蓝蓝的面庞,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就颓然垂下去了。她已经没有了气力。最后,她终于静静地流下泪来。如两弘月光一般皎洁明亮。蓝蓝,如果可以,我多么想向上天再要五年的时间,然后再要五年,再要。直到我们老去,直到看着平之长大。可是,现在没有机会了。蓝蓝,等平之懂事了,长大了,你一定要告诉她,让她记住我们的名字。要让她记住,她没有父亲,她有两个母亲,一个是你,叫蓝蓝,一个是我,叫小雅。我,爱你,爱你们。永远。
许久,阳光依旧暖暖地洒泻着。只是,抱着逐渐冰冷的小雅的蓝蓝,再也感觉不到任何温暖。平之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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